然,知道她是记者之后,打开了话匣子,“我早起来出去买菜,这不过节吗,卖菜的人来的也晚,我刚买了菜回来,就贴着那个楼的墙根底下走,就听见哗啦啦的声儿,回头一看,楼上往下掉水泥块,我就觉得不太对劲,赶紧快走了两步,然后身后就听见轰隆隆的,老大声了,地皮都直颤,和地震了一样,楼就塌了,你看我的脚,被飞出来的瓦块打的,都紫了。”
无意中找到一个目击现场的人,何笑然很意外,知道这个阿姨就住在旁边这栋楼的时候,赶紧又问,“阿姨,那你认识楼里住的人吗?几个人被砸在里面了?”
“怎么不认识,多少年老邻居了。”阿姨叹了口气,指着塌得面目全非的楼体说,“我听说,是老杨家的人没出来,哎,他家住三楼,可困难了,三口人都是低保户,两口子都有点残疾,但是儿子可出息了,学习特别好,考了大学,好像已经大三了,也不知道回没回来过节。”
在这里,何笑然一口气找到了几个住在附近,了解这栋倒塌老楼情况,也目击了现场经过的市民,然后才转回前面,和李亮亮会合。
李亮亮这时候也拿到了最早赶来救援的消防官兵的介绍,和那个阿姨说的差不多,被砸的是三楼住着的三口人,但是老楼倒塌前,曾经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四楼和二楼的人都跑出来了,可是三楼的一家人中,有两口人有残疾,儿子不肯抛开父母,就都没出来。而消防官兵根据塌楼的情况,判断如果救援及时,可能被砸的人还有生还的可能,只是目前看,老楼的情况很复杂,虽然塌倒的是临街的一面,但是砖石都很脆弱了,稍稍一动,还有整体继续垮塌的可能,大型机械上不去,几经商讨后,只能派人上去,把钢丝捆在楼板上,用吊车吊起来。
这是何笑然参加工作几个月以来,接触到了最可怕的现场,几个消防官兵小心翼翼的爬上那些残垣断壁上,用钢丝绳固定砸下来的楼板,先是五楼的楼板,还算顺利的被吊了起来,可是在处理第四层楼板的时候,老楼却毫无征兆的发生了第二次垮塌,巨大的灰色烟尘团搬着哐的一阵巨响,升腾上天,所有人都忍不住向后倒退了几步,虽然他们距离那栋楼都足够远。
参加救援的一个官兵被掩埋,不知道被埋得是深是浅,其他人只能冲上去用手挖,半个多小时之后,才把人抬出来,何笑然站的位置稍远,看不清情况,只看见120急救的医护人员跑步冲上去,又快速抬了担架上车,很快的,将伤者送走。
而老楼的这次垮塌,也意味着先前的救援计划不能再继续,很快的,又一队消防官兵带着挖掘工具开始试图从塌了一半的老楼那还完好的一部分中进去,从内部进行挖掘,何笑然换了各地方,继续看着,结果又是一个多钟头,那些消防官兵重新退出来,铲车和环卫的垃圾清运车赶来,开始清理外围的砖石水泥。清理过后,沟机又上,开始用力挖掘。
救援最后一直持续到晚上七点多,在天蒙蒙黑的时候,那一家三口被相继发现,由等候在这里的120急救车送走。李亮亮早已等候在医院,晚上九点多回报社写稿的时候,一脸惋惜的告诉何笑然,“都死了,那个男孩的老师和同学看到电视直播都来了,说是那孩子特别优秀,不是大三,而是大四了,马上就要找工作了,还有个女朋友,家庭条件也一般,两个人约好了,毕业了要好好工作,给双方的爸妈一起换个房子,哎……生命太脆弱了,医院可惨了,你没看见,那个女孩子都哭昏过去了。”
何笑然默然,她写了现场部分,和李亮亮的医院还有消防的内容合在一处,整理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出了报社的大门,立刻就看见萧尚麒的车停在路边。
“怎么值班还这么辛苦?”等得太久了,萧尚麒在车里睡着了,何笑然敲了半天车窗,才听见声音,替她开了门锁。
“今天赶上一个大突发。”何笑然沉默了一会,眼泪没什么征兆的落下来,稿子是她合的,李亮亮写到医院那边情形的那些话她每一句都记得很清楚,还有隋明伟拍的那些照片,年轻的女孩悲痛欲绝的神情,让她又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莫测和无奈,昨天还牵着手的人,转眼就天人永隔,那种伤悲,她连想都几乎不敢去想。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哭了?”萧尚麒调好座椅,坐直身子,就看见何笑然在擦眼泪,有些纳闷。
“今天我们采访的事故,可惨了,死了一家三口人。”何笑然说,“那个男孩本来可以出来的,但是……”
“别想了。”萧尚麒了然,搂住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她说,“你要干这行,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遇到很多,你只是记者,别把这些事情,带到自己的生活里。”
“我就是觉得难受,那个男孩还有个女朋友呢,昨天他们还见过面……”何笑然也觉得自己哭得其实并没有道理,萧尚麒来接她,并不是为了称为她情绪上的垃圾桶,她的心情已经不好,为什么还要把他的心情也变坏呢?
“嗯,别哭,”萧尚麒没什么安慰女孩子的经验,如果是他惹哭了她,还可以道个歉什么的,但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