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枳在上,张静谧在下,二人透过门缝往里瞧去。
房间里有三个人,看上去是一家三口的样子。桌上坐着两夫妻,三十来岁,一身装束俨然是江湖人打扮。
靠窗站着的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皮肤黝黑,身板壮实,眼神高大上,看什么仿佛都是渺小的。嘴里吧唧吧唧磕着什么。
门缝二人看到这一幕便明白了,方才那枣核正是这个可恶的家伙吐的。张静谧就想要破门而入,却听得里间的谈话开始了。
“天儿,这一次天台山招收亲传弟子,选拔,考核都十分严格。我们也是费了好些心思才给你弄到一份名额,你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是啊天儿,原本五年前那一次你已过了考核,天台先生正要收你作亲传弟子,可你偏偏太过骄傲,居然要挟天台先生只可收你一人,要将其他三人通通赶走,这就难怪天台先生一怒之下,将你赶下了山。”
少年听着,眼角露出一丝不耐,“说完了没有?”
中年男子泯了一口茶,接道:“天儿啊,为人要低调啊。目中无人必会遭到反杀。”
“反杀?吴叔,你错了。若是我的本事逆天,怎会遭到反杀?这一次,我依旧要把四大亲传弟子那另外三人赶下天台山,只不过这一次,我不是要挟天台老儿,我要以我自己的方式,以我自己的能力,将他们通通轰出去。”
中年妇女听得一阵心惊:“逆天?天儿,难道你能逆得了全世界的天?当今天子都没有这本事!”
“花姐姐,哦不,我还是叫你花阿姨吧,你看你这么老了还整天让别人喊你姐姐,看来你也是要逆天了。不过我告诉你,人有多大本事,就可以逆多大的天。在天台山,天台先生是天,在十指窟内,掌尊大人就是天,在皇宫,皇帝老儿就是天,而我,在所有比我弱的人面前,我就是天!”
“你你你!”中年妇女最恨别人叫她阿姨,然而眼前这个天儿可是掌尊大人一手培养出来,这会儿自己除了忍,还是忍。
徐枳与张静谧在门外听得连呼吸都似乎静止了,徐枳额头更是有冷汗沁出,内心强烈震撼。
二人悄无声息的退离了房门,下了楼。
徐枳一下楼就对张静谧怒道:“小秘密你老跟着我干嘛?不如分头行动,我肚子疼去上厕所,你去洗个澡,洗干净了换身衣服在房间等我!”
“不是,小橘子,你只是上个厕所,而我是要洗澡,你让我等你?有没有搞错?你不会躲到厕所睡觉吧!”张静谧一脸懵逼。
“我哪里不好睡要睡厕所!你不用管我,去吧去吧!”
张静谧有心不信,却在徐枳脸上找不到神秘兮兮的线索,只好嘟囔着小嘴悻悻上楼洗澡换衣去了。
却说徐枳一个猛冲,冲到厕所里,关起厕门,竟在里头呜呜哭了起来。
爹,娘,还有大哥你们真的还好吗?枳儿好想你们,我想回家!
爹爹,您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要把我赶出来?为什么要我去千里之外的什么李氏丰坊做一个小书童?爹,你告诉我啊,金蛋到底是什么鬼?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彭爷爷为什么一直在装?他可不是一个善于装的人。
天台山!天台先生!小秘密的哥哥要找天台先生,还有方才那个黑脸少年,要去天台山学习武艺。
爹爹,你为什么不习武?为什么?
……
徐枳正呜呜哭着,满脸的眼泪鼻涕。
张静谧躲在厕所外,静静听着,没有作声去安慰徐枳,她知道自己安慰不了,她只想去了解,了解徐枳。
墙壁正好有一个小孔,刚好容得下一只眼珠子放进去。
张静谧不知道这个小孔是用来干嘛,此刻正好感激那挖孔之人,透过小孔看向里面的泪人。
当她看见徐枳这脆弱的一面,当她了解了徐枳的过去,当她看见徐枳满脸泪花之下那思念,悲愤,无助的表情时,张静谧不由也哭了起来。
像张静谧这样的女孩子,笑起来可以是娴静的,也可以是调皮的。然而聪明如徐枳,也无法想象,她哭起来竟是这个样子。
她的哭声很大,只第一声就吓尿了徐枳。她哭第二声,徐枳不哭了,仿佛所有的哭声,在张静谧面前,都黯淡无光,不值一啼。
第三声,徐枳擦干眼泪,破门而出,一眼看到了奇怪的张静谧。
张静谧哭的歇斯底里,眼角却十分干爽。
没有眼泪。
徐枳当然不认为她是在装,这一点毫无疑问。
“小秘密,你这样子吓到我这个宝宝了!”
张静谧一顿,呜呜道:“小橘子,是你刚才的样子吓坏了本宝宝好不好?”说完又哭。
徐枳内心一震,忽然明白了。不由感激的好想抱起她一阵乱啃,然而一切的感激尽在不言中,“好了小秘密,谢谢你。所以你也别哭了,你要是再哭,我就不和你玩了。”
张静谧自然不哭了。“京城里的名医全都给我看了,说我天生没有眼泪,如果哭多了眼睛会看不见。”
徐枳没有说话。
两个人都傻傻站着,不知道说什么。
好久,徐枳说:“传说海里有一种鱼,这种鱼在临死前会留下眼泪。我觉得,这种鱼的眼泪应该适合你。所以,以后你别哭了,我给你找眼泪去。”
徐枳说完,往客栈外走去。
张静谧慌了。“小橘子,你不要骗我了。”
“我骗你什么了?”徐枳一脚已踏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