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他转而说起了另一个方面。

“我们的老本就是研发，经历过一次股权危机仍旧没有撤资的股东们，看的不是我们的销售业务盈利能力，看的是我们的研发能力，特别是我们之前的研发成果。目前所有的专利估值报告中都有，外面的资本和蠢蠢欲动的股东，眼红的都是这个。

但是就这一点，现在实际也是金玉其外。除了百安堂的a85项目以外，其他基本是新项目没人提，老项目没人跟。就连子公司健安医疗器械原定二季度出来的研发成果，都在申报专利过程中被海能控股旗下的中南科技抢先一步，相当于大几千万的研发投入打水漂。”

又是海能！唐嘉宁觉得她的生活几乎要被沈纪行的影子压得喘不过气，她有些烦躁地问：“是项目成果泄露吗？而且这些情况股东们都不知道吗？”

李知非无奈地笑了笑，摇摇头说：“一、关于项目成果是否泄露，没有十足地证据就不能下这个结论，否则不仅会被反咬诽谤，而且不小心舆论□□作之后对我们的反噬更大。二、各个子公司的负责人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自然知道怎样应对，怎样保证自己的数据是好看的。”

“怎样？”唐嘉宁表情严肃地追问。

“健安器械那边的陈总，把原来的项目方向做了调整，挖了一个留美博士，又通过关系申请了国家立项和支持，股东们自然不会去关注你研发的细节。其他也是大差不离，每年到时机去搞出一些噱头，出一些花里胡哨的……”

汪建臣又打断了他的话，□□来说：“具体细节嘉宁你自己研究一下，知非你直接说结论吧。”

“好。”李知非得令后点点头。

“结论是，如果我们保持这样，内忧外患、腹背受敌，是迟早的事。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引新项目进来。项目有两个：签赛默生的单子，还有a85研发项目赶紧出来成果。”

“也就是说，咱们现在并没有其他选择，两个都是势在必行。”汪建臣开口接过话来，“a85项目你看报告，资金缺口很大，必须再融资。而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别说融资，基本连稳住老股东都很难。所以赛默生的单子也是必须签，不打这针强心剂，我们熬不过去。”

唐嘉宁好像一下子被点醒了，原来自己一直坐在一条满目疮痍的船上，她以为她要做的是决定船往哪里开，实际上她要做的仅仅只是堵着船的漏洞，不让它过早沉没。

她突然想到了一句话“英雄造时势，时势造英雄。”可惜她不是那个能造势的英雄，只能被时势推着走，也许就死在了下一个风口浪尖上。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讲了好一会儿，唐嘉宁虽然在认真看着他们嘴巴张合，但神思还一直在那条风雨飘摇的破船上。

突然，李知非抬高了音量，一下子把她的魂揪了出来。

“赛默生的背景调查我已经给了汪总，他们能被查到的项目，我都去核实过，总体看起来，没有污点。唯一的顾虑是，他们作为一个进出口贸易公司，才成立四五年，实在有点太年轻了。背靠加拿大一个财团，这几年砸了很多钱做渠道，所以一下子起来了，看起来铺的量很大，但多少让人有些担忧。”

李知非说话速度很快，听起来铿锵有力。话音落下时，就像是画了一个漂亮的休止符，戛然而止，引人深思。

汪建臣翻开文件夹，拿出里面的资料，塞入了碎纸机。随着碎纸机发出的“兹兹”声，他慢悠悠地说：“但我们没得选。……现在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套不着狼的话，就只能等着被狼吃。”

“所以明天赛默生过来谈，基本我们就是现有条件全部接受，其他的能争取则争取。”说话间仿佛有多少的无奈。

汪建臣和李知非离开了会议室，唐嘉宁仍旧一个人坐在里面，反复翻看着资料。

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又说不出来。直觉告诉她，这次赛默生来者不善，合作案背后冒的风险实在有些大，让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不安。她胡乱地挠了挠头，一丝不苟的发丝随着错乱的手指乱成一团。

她趴在桌上发了会儿呆，然后深深地呼了口气，慢慢地将文件塞在碎纸机里。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一沓纸碎成渣渣，捋了捋头发，将其夹到耳后，然后踩着那双半高的粗跟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