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岳阳心中正自暗喜,忽然瞧见不远处石子路尽头的一栋宅子。
武岳阳眼瞅着就要将手腕上的绳子磨断,可是没想到这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他心有不甘,发力挣了几挣,骨头硌得咯吱咯吱响,绳子仍旧牢牢绑在手臂上。“挣断了怕是也跑不了,索性进去瞧瞧也好,随机应变就是。”武岳阳暗暗安慰自己。
郝老六一反在江北时的威风,他敛气收声,神色肃然道:“到了,一会儿进了院,你们都悄悄地候着,莫要出声,更不许胡乱走动,知道噻?”
众袍哥不明白郝老六干嘛如临大敌的模样,却也不敢发问,一齐点头答应了,各自退到一旁。那蒙面女子倒似乎并不觉意外,上前拍了拍门环。
“嘡,嘡,嘡,嘡,嘡嘡嘡嘡。”四长四短,八下敲门声响过,门里问了一句:“秋蝉回来了?”
“是我,姐姐开门吧。”蒙面女子道。
大门吱呀一声,向外推开。院中出来一个粗手大脚的丫鬟,将蒙面女子、武岳阳五人和郝老六一众袍哥引进院去。
丫鬟先领众袍哥去内院的厢房饮茶歇息,又牵马去外院马厩喂食草料。
蒙面女子和郝老六押着武岳阳五人来到正房门口。
“在这候着!”蒙面女子交待一句,进屋去了。
“几个带这儿来干啥?三进的宅院,来头不小哈!”麻耗子咂舌道。
武岳阳等人也是四处乱看,各自暗暗琢磨:“这些袍哥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不多时,蒙面女子从屋中出来,冲郝老六道:“押他们进去。”
郝老六和铁牛将武岳阳一行五人推进屋去。
“别推别推,小爷自己长着脚呢!”骚猴儿翻着一对儿三角小眼嚷道。
厅堂上简洁地摆着几套红木桌椅,地面以竹木拼就,竹木边缘打磨得极其平整,光可鉴人。室内一侧搭有低矮的卧榻,上面铺着樱花图案的薄被。卧榻旁边摆着一张四方短腿的矮桌,桌上香炉中正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淡淡的草木香气。整个屋子透出别具一格的韵致,安静详和,雅而不华。
室内格局、装饰风格这些对于武岳阳来说,是枝端末节的小事,他只环视一圈,看到屋里没人,便悄悄地忙他的小动作,仍旧跟他手腕上的绳子较劲儿。
“你们将小爷带到这儿来,到底想干啥?要打要杀麻溜儿利索的,这么磨磨蹭蹭弄神弄鬼烦不烦?”骚猴儿扯着嗓子喊道。
“闭嘴!再嚷嚷短了你的利子(舌头)。”郝老六训斥道。
骚猴儿撇撇嘴,满不在乎地就地坐下。
厅堂中一时间无人说话,只有麻耗子不时发出的咳嗽声偶尔打破宁静。
姚青和麻耗子站在骚猴儿身后,姚青四下里不住地打量着,麻耗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里屋。
里屋响起一阵“笃笃”的声响,如拐杖敲击着地面。门帘后慢慢出现一个人影,对着门口坐下。来人正是宜宾地界袍哥总码头“三江社”的舵头俞青红,她清了清嗓子,问道:“就是这几位小友么?怎么多了一个?”
“他们原本就是五人,先前跑脱一个。又返回来放火杀人,将那四个劫出。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们抓住。”郝老六叹一口气,瞪着麻耗子道,“就是这个龟儿……这个心狠手辣的棒老二,先烧了我们的茶楼,又捅死两个小老幺(小老幺:刚入伙的兄弟),还有一个正救着呢,不知能不能救得起……”
“你客客气气地将他们请来,怎么动起了手?又何至于闹出人命?郝老六,你怎么办事的?”老妇人责问道。
郝老六慌忙解释:“婆婆,是他们蛮不讲理,先行动手……”
“别说了!你们智永堂下挂名的兄弟上百人之多,难不成敌不过几个孩子?”老妇人打断郝老六。
郝老六有意辩解,张了张嘴,终于忍住,低头闷声道:“属下无用,请婆婆责罚!”
老妇人冷哼一声,“责罚倒也不必,你好歹将他几人押了过来,功劳不小,若是从这几人身上着落到那件宝物,死两个小老幺也算不得什么。”
众人一阵心惊,包括郝老六和铁牛在内,都觉得老妇人这么平淡地说出这番话来,简直不可思议。众人都怀着一样的心思:人命在她眼中竟连蝼蚁也不如么?
老妇人可不管众人怀着什么心思,继续道:“郝老六,现下我要问他们话。你先下去歇着吧。”
郝老六答应一声,带铁牛出门去。
屋中再次静了下来,老妇人隔着门帘逐个武岳阳一伙儿打量了个遍。片刻后,老妇人道:“你们几个,是顺流从上游邛崃县过来的吧?”
姚青紧闭着嘴,将头扭动一旁。骚猴儿咧开了嘴,头一下一下地点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麻耗子从来都是闷葫芦,木讷寡言。艄公老孙更是噤若寒蝉。
武岳阳担心骚猴儿信口胡说,凭空惹来祸事,上前一步,抢先说道:“谁说我们是从邛崃那边过来的?”
“那还用谁说么?通缉你们的悬赏告示可是张贴遍了整个邛崃县,你们悄悄盗了大西王张献忠的宝藏,哪容易一走了之!”老妇人道。
“你别血口喷人!”武岳阳拒不承认。
“不见棺材不落泪么?”老妇人不悦道,“秋蝉,把通缉告示给他们看!”
“是!师傅。”蒙面女子从怀中掏出告示,展开丢到武岳阳脚前。
武岳阳立即没了说辞。
“你们几个娃娃倒是好大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