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九月,银杏叶染成了黄色,秋风一度,像是一只只金黄的蝴蝶翩翩飞落。
李斐轻踏过满地的金黄,寿春公主站在落叶尽头的石阶上迎候。
入了内堂,分主宾坐,李斐手示着身后阿芳端着的扁小红漆匣子,笑道:“王爷淘了一本琴谱,说是前朝建隆年间的刻本,有两位先生鉴过了是真迹,真不真假不假的,还要请三姐看看。”
阿芳双手奉上去,前朝建隆年间距今三百年,一本琴谱已经纸张枯黄,装订线松动,封面有所污渍。寿春公主小心翼翼的翻阅着,半晌之后道:“前朝建隆帝富有曲乐天赋,在位的时候收集了上千卷乐谱,后来遗失了一半,这一本……”
寿春公主的心神全部在乐谱上,又翻过去几页,手指有意无意的打着节拍,道:“是一首意蕴宏大的曲子,七弟花了多少两银子淘来的?”
“一百二十两。”李斐端着茶盅道。
寿春公主尚有疑虑,道:“我让驸马再看看。”
李斐笑着脸道:“王爷说,要是真迹,这本琴谱就送给三姐,权作今年三姐芳诞的寿礼了。”寿春公主的生辰是九月初七,今天是九月初五。
礼尚往来这种事,他们这些皇子皇女一张口,自有人承办,难得的是心意,是赵彦恒亲自淘回来的心意,怎还会计较真假,寿春公主呷了一声,道:“同辈姊妹的小生日,也不用太费心了。曲子是好曲子,我就收下了。
李斐顺杆儿就上了,笑道:“那么它就是今年的寿礼了。”
寿春公主记得清楚,却偏偏露出恍惚的神态道:“你的生辰也在九月,好像和我没差几天?”
李斐点点头,道:“是九月九。”
寿春公主轻笑道:“进门头一个生辰,我得好好想想了,送你什么好呢?”
李斐站了起来,坐到了寿春公主的对面,为难道:“父皇的万寿节王爷在七月就开始上心了,如今已经定下了寿礼,却不想和公主府送重了。要不公主府让一让?这份人情,今年王爷的生辰,三姐也不用想了。”
寿春公主凝住了表情。不是因为李斐就敢张这个口让公主府想让,而是襄王府知道了她准备的寿礼,是画作。根据孝经的第六章,庶人之孝,以连环长卷的方式描摹了一个庶民百姓谨身节俭以奉养父亲的场景。那一幅连环长卷画是她和驸马费了许久的心思琢磨出来的,画卷还有小部分未成,襄王府的消息也真够灵通的。
“还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寿春公主没应下来,反问道:“七弟准备了一幅怎样的画,要是比公主府有趣,我就另寻寿礼。”两府都送画作,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送那个,我送这个,兄弟姐妹们在私下协商着错开来,送不同一类的,显得好一些。
李斐摊了摊手道:“刚刚寻了可心可意的画师,人接到王府了,带着徒弟闭门作画,画成什么样了,我也不知道。只看着王爷也进了屋子,这几天除了进宫就窝在那里了,吃喝是董让送进去,歇也歇在画室了。”
“哦,这么用心……”寿春公主捏着茶盖子想了想,道:“我这边还来得及,我把我的画镶嵌成屏风好了。”那么公主府就不是送画作,而是送屏风家具了。
李斐欠笑道:“难为三姐了。”
“这也没什么!”寿春公主说得随意,又说得别有深意:“一家子骨肉,事情合该商量着办的。”
李斐笑点头道:“姐姐说得很是。”
吃着茶点,两个人又说到了别的话题,秋高气爽,正是停车坐爱木枫林晚的好时候。寿春公主在西山有一处很大的别庄,看红枫最好了。自她下降之后,每年入秋,她和驸马先后广邀京城中的奶奶们,姑娘们,及京城中年少子弟去别庄赏秋。
红枫再好看,也没有待字闺中的青春少女好看,也没有出身世家勋贵的俊杰子弟好看。所以这样的聚会历来不是赏景,而是赏人了。
“你要是得空,也去玩一玩,住个三五日。”寿春公主邀请了李斐。
襄王府是没有婚嫁之愁,不过李斐的那些异父弟妹,长姐得顾念着一二。李斐在娘家的亲眷之间辈分又比较高的,她还可以给亲戚家的孩子们看一看。保媒拉纤对于公主和王妃来说,是一种显示号召力的方式,李斐道:“我是一定要去的……”
“卫王殿下到!”
卫王可以自由进出寿春公主府,他人走到哪里,提前通报一声。
旋即卫王入内,他穿了一件青莲色的长袍,身姿高挑修长,容颜俊逸纯净,他手上还捧了一束鲜花,步履轻快,神情愉悦。
李斐站了起来,冲卫王点头致意道:“五哥安好。”
卫王看向李斐,他很少说话,只是腼腆的笑了笑回敬,就依着他原来的目光,手上一束两支重瓣朱槿花,一支紫粉牡丹花和一些橙红茑萝花朝寿春公主举了举,然后高高兴兴的抽出来一支重瓣朱槿花,要攒在公主的发髻上。
寿春公主发髻上戴了全副头面,金光熠熠,这时一边把掩鬓的发钗摸下来,一边对李斐道:“是五哥种的花,是花开了。”
卫王停下动作,转过头来对李斐重重的点了点头,强调这些花都是他种的。其实花枝是园丁移栽的,种花最苦最脏的培土埋肥的活都有人干了,花枝生长的过程中遇到虫害什么的也有人管,卫王只是在园丁的指导建议下浇了浇水,松了松土,再拔过几棵小草。
因为卫王每天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