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是朱妙华和范慎的大婚,范慎正在迎亲回来的路上,李斐的便轿已经到了长信侯府门口。今日宾客如云,长信侯夫人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还是左腾右挪,早早的站在二门接着李斐,笑道:“七王妃莅临,敝府真是蓬荜生辉了。”
李斐几分真意,几分玩笑道:“从此吾妹成他妇,今天这日子,要给妹妹撑一撑场面了。”
论辈分,长信侯夫人是朱妙华的婆婆,两人同向而行,李斐走在道路的中轴线上,长信侯夫人还落后了半步,边走边和李斐说道,他们长兴侯府是盼着朱妙华进门,范慎和朱妙华的院子修缮了三个月,院子里载满了朱妙华喜欢的牡丹花。
许氏被废,长信侯府对这门婚事是有过动摇的,但是范慎是一个愣头青,宣国公一向骁勇霸气,这门姻亲不可轻废,早前这婚事又是景王保的媒,婚事通过德妃娘娘的口在皇上面前还说了一句,长信侯府有点骑虎难下,只有坚持下来。反正许氏是个什么样子的,在京城十几年人,各位心里都有个数,朱妙华是全凭着父族而尊贵。今天当着满府的宾客,长信侯夫人就没有露出一点勉强的态度,对着朱妙华的姐姐襄王妃,长信侯夫人的脸上只有儿子娶媳妇的欢喜。
“这条游廊走过去,就是他们小两口的院子了。”
长信侯太夫人还健在,听说是痴呆了,脑子糊涂嘴上也常常胡言乱语,少显于人前,长信侯是个孝顺的,和四个弟弟还没有分家,一同伺候老太太,五房并居,就算三房四房外放出去了,屋子还给他们空着,侯府和公府又差了一个级别,几处走过来便可见了,长信侯府比之宣国公府就狭束了一些。
长信侯夫人把李斐引到一间雅室,正在说话呢,范五夫人站在门口逮人,脸色不好看,李斐笑道:“我先歇一歇,大夫人去忙吧。”
长信侯夫人也看见了五弟媳妇,匆匆退出来问:“什么事?”
“老姑太太要过来呢!”范五夫人低声道。
范家的老姑太太就是泰宁侯夫人,因为和廖夫人的官司,她老人家现在的名声着实不好听。
这不是添乱子!长信侯夫人暗骂一声,立即就道:“你叫二弟妹……不,二弟妹是个不中用的,你顶上去,就说我的话,慎哥儿的婚礼无须劳动她。”
范五夫人多看一眼长嫂,长信侯夫人冷哼,道:“我知道老姑太太辈分高,再高也是出嫁多少年的老姑子了,连累的长信侯府还不够?你只管用我的名义把人拦下来。”长信侯夫人是德妃娘娘的亲妹子,景王的亲姨母,娘家硬气不怕泰宁侯夫人这个长辈。
范五夫人去后片刻,景王妃的便轿又到,长信侯夫人又走一路,把方佩仪迎过来,和李斐歇在一处。
今天暑气已盛,方佩仪是格外畏热又爱出汗的体质,几步路走进来就燥热了,握着一把苏绣纨扇和李斐说话道:“今年的天比去年热多了,好像早早进了六月似的。”
李斐浅浅笑道:“是六嫂的身子和去年不一样。”方佩仪怀着身孕,而孕妇一向是比较怕热的。
方佩仪不意被李斐说中,和李斐靠近了一些打趣道:“你的功课做得很好,早早就知道这些事了?”
李斐还没有把纨扇拿在手里,低头捋着一方丝帕道:“家里大嫂二嫂都是这样过来的,这种特殊的时候就特别的怕热起来。”
方佩仪一下子没听明白,猛摇了两下扇子掩饰,过后才体会到,李斐还是把自个儿当李家人看的。
一阵扇出来的凉风从方佩仪这一边送到李斐这一边,李斐无意间嗅出了一点儿味道,呼吸绵长,再细细的品味了一下从方佩仪身边过来的,风中弥散着的味道。
“六嫂用了什么香?怪好闻的。”李斐吐出一口气道。
“我不用香了,自有了身孕,母后就传下来话来,叫我平日供些果香,花香都少碰,出门的衣裳不必熏香,反正没人挑我的礼。”方佩仪被皇后耳提面命,已经谨慎了许多,拉着自己的衣袖闻道:“原来还不太习惯的,现在闻起来就是轻爽的味道了。”
方佩仪停下了摇扇,那股原本就似有若无的气味就没有踪影了,李斐笑道:“可能是被风迷了鼻子吧。”
两人稍坐了一会儿,朱妙华的花轿就到了长兴侯府门口,方佩仪和李斐不出去,不断有小丫鬟来报外头的情况,大爷射箭了,大爷踢轿门了,前厅在拜天地了,白白胖胖的范二夫人过来请人,一团和气的说道:“新人快入洞房了,两位王妃赏个脸,去闹一闹吗?”
方佩仪和李斐干嘛来的?两人几乎同时起身了,方佩仪还冲李斐玩笑道:“我是最好热闹的,到时候我闹过了头,你可要拉我一下。”
洞房之内珠围翠绕,高大的范慎对着一屋子观礼的女客目不斜视,目光就盯在朱妙华的红盖头上,笑得合不拢嘴。
喜嬷嬷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递上挑盖头的紫檀木镶金角秤,范慎已经迫不及待的接过去,小心翼翼的揭开了朱妙华的盖头——精致冷静的一张脸露出来,朱妙华对着四周的称赞和打趣一片默然,不过她面上装起害羞来,头低下去。
范慎见着美人痴痴的傻笑,被喜嬷嬷推了一下,才坐到婚床上去。
喜嬷嬷上前整理两人的衣襟,朱妙华的余光看到喜嬷嬷把她的右衣襟全部压在了范慎的左衣襟之下,其意,便是做妻子的,比丈夫矮了一头,要处处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