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遮住两人上头的雨,这一抹青绿色在细雨中,脆生生的,似一片竹叶。说起那晚博物馆夜游,两人都觉得不够过瘾,如果能像电影博物馆奇妙夜里那样,才算是开了眼界。
关宁说,最好几时自然博物馆开个夜场,灯昏昏暗暗的,大恐龙嗷哧嗷哧,那才有趣。
一个穿着粉色衬衣,眉目清秀面粉团子似的小姑娘学着恐龙张牙舞爪,嘴里还嗷哧嗷哧,真是说不出来的可爱。丝巾上的蝴蝶,亦随着她的摆动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过几个礼拜的自然博物馆夜场,一起去好了。”
“诶诶诶,真的有?”关宁一脸惊喜。
方从文揉了揉她的脸,笑说:“有,博物馆的朋友提过,还给我留了票子。”
“太好了!”
“看你高兴的样子,还真是个孩子。哦,不,是大人,大人。”这大人还有包天的色胆呢,方从文好笑不已。“大人,问你个正经的问题。”
“什么?”
“你小孃孃也做心理咨询对吧?”
关宁点头说是。
“你小孃孃有没有提过,来访者爱上咨询师的事情?”
“小孃孃不会说这个。”关宁稍稍惊讶了一下,补充道:“不过,来访者爱上咨询师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你想啊,在那样一个情况下,一周一次,有人对你又是无条件积极关注又是倾听的,很容易就会爱上吧。”连原本反对去做咨询的玄明,最近在电话里也一直提到咨询师、咨询师、咨询师,还咨询师说。“但是,咨询lún_lǐ不允许咨询师和来访者发展超出咨询关系以外的关系。因为咨询师很容易利用自己的身份和职业属性为自己谋取利益。”
“如果,真的爱上呢?不是移情,不是投射。就像会爱上咨询室以外的人一样。”
“在咨询室内发生的,都是移情。如果认为是真爱,那就付出代价。时间的代价,职业操守的代价。凡事都有界线,挑战可以,跨越也可以,只要付出代价就行。这是我小孃孃说的,世上没有什么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好事,要可以,付出代价。”
“呀呀呀,果真是大人,正义凛然的。”
“啊,你取笑我。”
“怎么敢取笑大人呢。”
从方从文的笑容中看不出刚才那个问题是否有所指,关宁才想问,一辆小车就停在两人的面前。司机是个年轻的男人,叫了关宁一声,待看到方从文后,又叫了一声方小姐。
两人竟是认识的。
关宁还来不及表示诧异,坐在副驾驶上的陌生男人也叫了一声:“哟,方。”
居然还有个熟人。
而这位熟人大叔,未免长得太过好看,关宁的母亲曾说过,叔叔有个男性朋友是美人,一见之下,果然名符其实。宽额头、深眼窝、大眼睛、笔挺的鼻子,帅气的卷发,还有些胡渣,笑起来英俊之余有些不羁,搁在窗口的手臂线条感十足。关宁叫了一声叔叔之后,便有些惊艳地打量他,熟人大叔冲他友好笑笑。司机也笑,“云锦姐果然没说错,宁宁就是喜欢看美人。楚安,她被你迷住了。”
关宁瘪了瘪嘴,偷看了方从文一眼,道:“小叔叔就知道胡说。”
方从文也有些意外。被关宁叫作小叔叔的关硕,最近同她有些业务往来。他是与出版社合作的y传媒的负责人,负责出版社的整合营销,出版社几个图书品牌的微博微信都已交给y传媒运营。她的新书宣传,也是由这位关硕统筹安排。副驾驶座上被称为美人的则是她留学时的同学楚安,已多年未见。
此处不是停车叙旧的好地方,关硕招呼方从文上车,和他们一起晚饭。方从文说自己还有事情,只说下次再约。她和楚安互留联系方式的同时,关宁几次欲言又止。
“宁宁,什么时候开始用loeewe的包。”留意到不像是关宁风格的丝巾,关硕问道。
“啊,这是从文的,她看我冷就借我围着。”还在琢磨方从文关于咨询师来访者的问题,关宁随口答道。
“没想到你和方还挺亲近。”楚安微笑着。他的声音和他的相貌一样具有男性魅力。
“方小姐很难接近?”关硕问道。他对这位气质非凡的女性很有好感,私下约过一两次,对方都婉言拒绝。如今似乎有了突破口。
“我曾经追求过他,被果断无情地拒绝了。读书的时候,对她有想法的男男女女都不少,没见过她和谁在一起,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用现在的话说,属于冰山系御姐。”楚安很晓得关硕的心思,调侃道:“你是想随便追追还是认真追?她比你大十岁,伯父伯母估计不会那么开明吧。”
倒是看不出来方从文已近四十,还以为她和小叔叔差不多大,难怪会把自己当成孩子,关宁叹了口气。
这叹息声不小,车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关硕还以为这贴心的侄女是在担心自己,忙道:“宁宁你放心,叔叔要追一定是认真的。有我们家那位活宝大嫂珠玉在前,方小姐就像是天仙了,我爹妈哪里会不同意。”
一路上听两人不断说着方从文——一个是过去的追求者,一个是现在的追求者,他们说着方从文过去的样子,方从文在工作时的样子。关宁的心情有些复杂,心心念念的日式料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吃。
“宁宁怎么啦,不是一直都很想吃这家,不好吃吗?”
“挺好吃啊。”关宁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就是这里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