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我早就习以为常,也就省了我许多解释的口舌。只摇手道:“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她素手挑弦,道:“与那杜若重逢,也是小事?”
我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笑嘻嘻道:“了了我几百年的一个心结,你说是大事还是小事?”
她故作夸张道:“岂止是大事,真真是大喜事。该要庆祝一番才好。”
我来了兴致:“怎么庆祝呢?”
“广聚好友,大宴宾朋,如何?”
我揽了她的双肩,失笑道:“若是我们的婚宴,这倒也不为过。”
她眸光流转,含嗔道:“你也就在嘴上占占便宜。”
她这样情态,惹得我不由发起痴来,低哑道:“我可不就在嘴上占占便宜”——已与她双唇相覆,厮磨间将游舌轻叩贝齿,长驱而入,搅起漪漪涟涟,绵绵缠缠……
☆、一七交易
那销魂一吻,接下来许多日,我不免常常回味,于回味中又不免勾起更多旖想遐思,每每惹得我心浮神摇,动荡不安,然而这份动荡既越不过天规玉律,更不能及嫦娥软枕。
关于后者的不动如山,我自然是明白的,因着我的失了定力,她只有小心维护着仅有的界限,若非如此,只怕那对我频频招手的诛仙台,早已把我招了去。
只是这份明白,却解不了我水深火热的苦楚。唯有仙婢丫头们收拾着原样未动的点心,慨叹着仙子你又瘦了一圈。
那日我借学琴之名,摧残着嫦娥的爱琴,嘶鸣颤颤,哀声哑哑,全不成调子。虽知众耳饱受了灾难,自己却很觉得过瘾。
说起来,这把琴也是有名号的,因为琴身全部镂空,所以得名“轻心”。这一把“轻心”,岁经悠悠数千载,何曾遭我这般辣手相摧,倒有几分可怜。
嫦娥必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要找个借口把我支开,以拯救自己的爱琴吧。
她交给我几册古籍,说要送还司命府。
我道,这种事随便唤个丫头不就行了,何来劳动本仙大驾。
她说,你也该出门去,散散心。
我揉了揉她递书来的纤手,默默地收了书纳入袖中。她说得对。
我出了月宫,如嫦娥所嘱,一路散心到司命府去。路上想起小狐狸杜若,便打算顺路也去梦神府问候一番,不知她来天界这许多时日,适应得好不好。
我到了司命府的前厅,侍者道,司命上仙正在后堂处理公务。
我不欲打扰,把书册交予侍者收了,转身打算离开。
前脚刚要踏出门槛,却不料圆滚滚一只大火球从天而降,我急忙缩身,堪堪躲过,眼看它落在阶前,又蹦了几下才停稳。
我怕天上再有什么掉下来,一时缩在屋内静待下文。
果然,一个奶声奶气却趾高气扬的小丫头出现在我面前,她俯身正要捡球,却看到了我。当即鼓起小嘴,从鼻孔中哼了一声。接着大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怕是想起了先生的教诲,很是勉强地对我道:“谢谢你送我‘挂绿’。”
我不由展颜道:“应该的。”直想去捏一捏小丫头水润润的包子脸。
这时眼前却又多了一个丫头,娇俏玲珑,不正是小狐狸杜若?小柒见到她,便一改对我时的倔强神态,亲亲热热道:“若姐姐,刚刚我踢太大力啦。”
看这情形,她们应是拿这大火球,当作蹴鞠来踢了。
我哑然失笑,对杜若道:“你在天上过得可还好?”
杜若对我点点头,态度是不大亲热的,只说:“很好。”
自己显是不受欢迎的,故也不多话,就告辞去了。
走出司命府时,我想,杜若与小柒成为玩伴,真个是成全了梦姐姐收灵宠的初心。
她面上虽不说,我却了解她之能想到养个宠物,实在是因为司命为了教导那顽劣又粘人的小柒,已少有空暇与她抚琴、论诗、品酒、听风,她因此才寂寞到想要养只宠物。而现在有了杜若来作“保姆”,想必司命又有许多空闲时间了。
我顺脚到隔壁梦神府一问,果真说梦神现在司命府。
方才侍者只说司命正在处理公务,现在看来,只怕是这两位终于偷得浮生半日闲,不欲被“闲杂人等”打搅,才挂出“处理公务”的牌子来。
这自然是一桩美事,又有我一份功劳,岂不快哉,心情自也舒朗了几分。
又一日,我到瑶池的上游,替嫦娥取天水。
在回来的路上,巧遇了杜若。她倒是热乎了些,大概终于从“陌生”阶段进级到了“相识”阶段。
她的对我“不热乎”,实在是无可厚非,如当年飞琼仙子所言,不管是我阴差阳错救了杜若的性命,还是她在渡劫之后还了我的恩情,说来说去,不过是一种机缘与命数,而身在其中的我和她,纯粹是命运的棋子而已,自然谈不上什么交情。这是从理的角度。
而从情的角度,我却一直心有亏欠。毕竟就亲身经历而言,是我凭空拿了这只白狐的修为,李代桃僵,做得个便宜神仙。
那么我自然希望能够亲近她,力所能及地“弥补”她,来求个自己的心安。
我笑呵呵问:“小狐狸要到哪里去?”
她把秀眉一蹙,道:“我有名字,叫杜若。”
我马上从善如流道:“杜若妹妹,你要到哪里去?”
她仍旧皱了皱鼻子,但没有再次抗议,而是答道:“酒仙居。”
我心说,果然。面上却道:“你我倒可同行一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