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拐过弯以后,黎秦越离开了卓稚的肩膀,身子一晃,倒向了另一边。
靠着车窗玻璃望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像早上下山时一样。
卓稚有些苦恼,第一次真切地觉得,这差事的确不好干。
车子行驶过繁华的市中心,渐渐偏远。
最后停在一处巷子口,因为黎秦越报的地址,也就到这儿了。
没等卓稚反应,黎秦越已经拉开车门下了车,是靠近马路的那一边,吓了卓稚一跳。
幸好这里的道路冷清,冬天的夜晚,没有几辆车,也没有几个人。
黎秦越脚下不稳,走路像踩着猫步。
卓稚上去扶她,被一把推开了。
于是只能双手支起来圈个半圆护着,一直盯着脚下,生怕有什么东西把这位大小姐磕着绊着了。
两人就这么歪歪扭扭地进了灯光昏暗的巷子。
窄窄的道路两边有低矮的老旧店铺,这会没几家开的,大多是掉着皮的招牌被风吹得晃悠悠地荡。
有人朝她们走过来的时候,直到拉长的影子到了卓稚的视线里,这才顾得上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立马戒备起来。
对面错落站着三个形容猥琐的男人,一个靠着旁边关闭的店门抽烟,一个蹲在马路边,翻着死鱼眼瞅她们。
另外一个站在道路中央,挡路的架势很明显,手揣在兜里,突然咧嘴冲卓稚笑了笑。
牙真黄。卓稚嫌弃地皱了皱眉。
她拉住了黎秦越的胳膊,黎秦越还要甩,没甩开。
卓稚低声道:“黎总,该醒醒了。”
黎秦越抬眼视线聚焦,静默了两秒道:“有狗挡路?”
卓稚:“……”
黄牙自领了称呼,一抬下巴:“妹妹,怎么说话呢?”
黎秦越也一扬下巴,笑起来:“孙子,忘了你大爷我长什么样了吗?”
卓稚:“……”
“哎呦卧槽,这妹子有点意思。”黄牙一招手,把蹲着的靠着的全招呼了过来,“妹子,你知道这哪里吗?”
卓稚转头望了望四周,蹲着的道:“别看了,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救你。”
黎秦越:“段子老得跟人一样傻逼。”
卓稚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对黎秦越道:“姐姐,这里有监控。”
蹲着的道:“监控是坏的,打死你也没人知道。”
黎秦越冲卓稚一瘪嘴:“看,果然是个傻逼。”
卓稚把她往后拉了一把,对面前三人道:“我们借一步说话。”
黄牙抬手往后指了指:“这个妹妹上道,拐了弯就是哥哥的窝,你想怎么亲热都成。”
靠着的道:“我喜欢那个。”
指的是黎秦越。
黎秦越笑了笑,醉得软趴趴的,还装模作样地活动了下手脚。
蹲着的不甘示弱:“我两个都喜欢。”
卓稚觉得这三个人实在是磨叽极了,在黎秦越往前走的时候,又把她往后拽了一步。
黎秦越不太满意,卓稚问三人:“你们劫财还是劫色?”
黎秦越瞪着眼看卓稚:“问这个干吗,你应该问他们要几分熟。”
黄牙说:“那要看两位妹妹几分熟了。”
“太恶心了。”卓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自言自语道,“那就两个都算吧。”
“上吧!小恐龙!!!”黎秦越在卓稚肩膀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很是兴奋的模样。
卓稚冲过去前看了黎秦越一眼,黎秦越眼睛闪亮,望着她笑得很舒心。
就像昨天晚上睡觉前道晚安的样子,也不过今天冷了卓稚十来个小时,卓稚便觉得这笑容极其久违又珍贵。
黎秦越喜欢看她打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卓稚便察觉了。
而卓稚喜欢打架,以前总要找借口找机会,完事了要想怎么跟师父交待。现在这些问题,统统都不用考虑了。
这是她的工作,她就是来为黎秦越打架的。
“呦吼!”卓稚开心得忍不住发出低呼。
黄牙的脑子还没转过弯的时候,下巴上便狠狠挨了一拳。
他有限的脑细胞,只够发出疑问,这人是怎么扑上来的,是怎么出拳的,真的是这个看起来弱鸡一样的丫头片子打他的吗,她明明个头都只到他胸口啊……
然后他便挨了第二拳,砸在腰侧,千斤石一般,让痛觉排山倒海地袭来。
黄牙猛地摔倒在了地上,眼泪迸发,视觉翻转。
在朦胧且颠倒的视线里,他看到了他的大兄弟正和他承受一样的待遇,而他的二兄弟茫然无措地呆愣着,不帮忙就算了,连跑都忘了跑。
寂静的出拳,寂静的倒地,黄牙的痛呼呛在喉咙里,跟被毒哑了似的,只有穿过巷子的风,拉长了呼啸。
突然,风声里猛地炸裂出激情澎湃的音乐,黄牙听不懂,但音乐声里高昂的情绪感染了他,让他更加涕泗横流。
很快,他的兄弟们就跟着他一块或躺或跪在地上,一块涕泗横流。
卓稚甩了甩拳头,回头看黎秦越,有些说不出话来。
黎秦越举着手机,跟开演唱会似的,随着音乐节奏激情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