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放在外街市上去,今儿放出去,管就活不到明天想来自己从小也是这样,若不受家难,不是长成少岚这样,就是上头花厅上那些勾心斗角的女人一般。
正这样想时,杜鹃在自己身边发话了,声音只是怯怯的:“我想那里面一定是虾米”
苏云东笑了,抬头看了杜鹃一眼,赞她一句道:“这位姑娘倒是冰雪聪明,一猜就中,果然里面就是这个,”说着又用筷子挟起那脆鳝里的小金钩来,在杜鹃面前晃了晃。
杜鹃不料对方说自己猜中了,且还当着众人夸了一句,当下脸就羞红了,人也缩进子规背后,脸上却偷偷地挂上笑来。
少岚不管这许多,只是追问下去:“沙兄你这话不通,这一大老早的,要晒那虾米做什么?再者,那虾米是什么值钱物事?还要那老头来一旁看着,防人偷去不成?若真是海边小镇,原不当虾米是什么好东西吧?”
苏云东受他如此逼问,依旧不急不忙,微笑道来:“祁二爷所言极是,既是海边小镇 ,那虾米只是敝如弃履,就一整袋放在地上,也无所谓看守。只是这老者并不为守这虾米防贼,他本自有个缘故。”
少岚一听,又要再开口就问,子规此时被吊上胃口来,只想听下去,见是何奇妙缘故,见他又准备打岔,立时就瞪了他一眼,只这一眼,少岚马上就老实下来,乖乖坐着,不再出声了。
“我见了这二人举动奇怪,便不再关心日出,只看那老者如何行事。那个佣人放下袋子就走了,老者一人枯坐,不一会儿,又从怀里掏出个油光锃亮,红透到发紫的酒葫芦来。这时太阳正好出海面而来,那些虾米受了光,慢慢发生变化,忽然,一只小的噌地就是一跳,那老者赶紧弯腰将其捡起,放进嘴里,嚼了几下便又倒进一口酒去,咕嘟一声,酒空虾净。”
少岚这时已是听傻了,听到咕嘟一声时,自己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子规这就明明听见那咕咚一声,遂忍俊不住地悄悄笑了。
苏云东这便继续道:“我看了更是好奇,一大早喝酒不奇怪,一大早吃虾米也不奇怪,一大早在海边看日出也不奇怪,可这三样放在一起,可够叫人费解的了。当下我又观察了一段时间,见对方就是这般行事,虾米被晒到跳起,他便捡起来放下嘴里,几下一嚼,一口酒送上,这便咽下肚去。不过片刻,二十几只小虾下肚,老人起身就走,这时天已大亮,佣人也就上来,将那剩下的虾米收拾收拾,也跟着走了。连续几天,我天天去看,他天天如此,你们说,这事可怪不怪?”
且不说少岚,就满厨房里人听了,都七嘴八舌,议论个不体,子规却大喝一声:“别吵,听他说下去就是”
苏云东嘴角咧起,他就爱看她着急的样子,纯真可爱,娇容满面,不过他也总是顺着她的,当下接着开口道:“七天过去,我再难忍下去,第八日清晨,见那老者又来吃喝,我便走上去与其攀谈,谁知这人倒达观而健谈,听我好奇来问,倒也愿意一述其详。据他说来,此事原来是这样:他本是当地富绅,一个月以前,得了噎膈症,食水不能进,清水下去都哽喉管,不能下咽,请了多少名医来瞧,只是不中用。你们想,连水都喝不下去,更别提吃药了。人一天天只是消瘦下去,遍身力气全无,唯有卧床等死罢了。也是他命里不该这时候就绝,偏就这样巧,这时城里正好就来了个道长,说原是崂山上清观里的,这里人家请来做法事,才得缘分在这里见着一面。这道长听说老者生了此病,饮食皆停,自己家人皆是痛苦不已,当下发了善心,倒立时就许了他一个秘方。”
子规听后哦了一声:“是了,想就是这虾米之方了。”
少岚立刻抱怨道:“好姐姐,怎么你开口就是,我们开口要问就不能够?”
子规又瞪他一眼,过会却笑了,赖皮,她在心里想起,钟儿当年正是这样叫着,来羞自己的。
苏云东这便又说了下去:“子规姑娘说得没错,正是虾米。不过呢,也有许多讲究,不是一般虾米吃下就中用的。那道长说,须得每日清晨,草露尤润,晨光初旭时,将已晒到八成干的虾米摊在海沙上,虾米受了清晨第一束阳光照射,被晒到一缩一跳,这时万不可耽搁,只管拿起这虾来放进嘴里,配着上好南烧,咽下肚里去。每天这么吃上二三十粒,连续吃上一个月,保管病退如山,痊愈无恙。这老者此时已是吃过二十来天,饮食已经畅通,再才过十天左右,也就该康复如初了。”说到这里,苏云东抬头看过众人,一笑而止,目光最后停在子规脸上,久久不愿离去。
子规并没理会那眼里的深情,她完全被这故事吸引住了,说起来她才多大?一个有趣的故事便能让她恢复本性,又是调皮小女孩模样了。苏云东心里暗自叹息,不过正该如此,复仇是条不归路,前面之渊,深不可测,要付出代价,怕就是青儿自己,也不能完全知道,说到底,她还是太年幼了。这个年纪若父母尚在,她本该继续无忧无虑,正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