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她莫名地叹了口气,把手搭在我肩上,与叹气的动作自然衔接,恰是那么一股子不经意的感慨,“你穿高跟鞋居然跟我一样高了。”
我瞟了瞟她搭在我右肩上的手,“你这流氓气质倒是依旧啊。”
她暗笑一声,“说什么呢小鬼?我只是拿你当我年纪小的朋友而已,我这搭肩的动作纯属朋友之间的交流。”
我一个白眼快翻过去了,“怎么现在跟你说话有点惆怅?”没等她回答,我又接着问,“你去看过陆乘风没有?”
“你还挺关心我们夫妻生活。”
陆乘风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了,他貌似今年底子不太好,健康状况差了许多,三五不时地在我面前晃悠出一副煞白的僵尸脸。这也不是我想关心,不过是上一回他要带我回家见什么劳什子爷爷奶奶,我不同意,他便屡次三番的来,把我激狠了,我装着天真乖巧的去了,只是见面的时候,拐弯抹角地讽刺了人家几句。把陆乘风给气得……进医院疗养好一段时间了,现在还没出来。
“我以为你回来看他,不是住院了吗?”
“看过了。”沈颜拍拍我的肩,“这家潮汕砂锅粥怎么样?”
不怎么样。想起那段“三人行”的时光,我现在还有反胃的感觉。当时吃这家砂锅粥,她一顿,她也一顿,吃得我差点嗑胃药。
“可以。”是的是的,我又叶公好龙表里不一了,我就是这么个习惯。
怎么说我也是东道主,我给沈颜盛了一碗粥,“你回来还走吗?”
她端粥的时候反问我,“记不记得我问过你,若我洗净铅华归来,我们能否回到往昔如故?”
“你以为我在干嘛呢?”要不是愿意往昔如故,我还陪她吃这顿叙旧饭?
我这可冒了被易溪发现吃无名干醋的可能性。
易溪就是我要说的这第三件事了。不知道今年吹得什么风,这么邪性。但从生理角度来说那肯定不是更年期,一下子我有点不认识她了。怎么说呢,就性格有点变化。人家情侣是磨合磨合,越磨合越平和,我们这对是磨合磨合,越磨合越烈性。她涵养还是好的,涵养这一点是进步的,甚至在人前也没感觉出她变化,就是跟我独处的时候,有一丝又烈又冷的感觉。单就感情这方面来讲,她已经不再那么傻甜白了,跟我玩起了收放自如那一套儿。
时间会让麦穗成熟,自然也会让人成熟。我想过,她的变化可能是基于时间的洗礼。或者,近年外贸不好做,她有压力也被迫努力,逆境也可能是她改变的因素。总之,我并不是不能接受,只是觉得有点突兀。
上回有这么一件事,工作室不是做得挺好的吗?校方组织了一场各系在外面“搞副业”的优秀学生演讲,给学弟学妹打鸡血是一方面,从某个角度来说,也是一场小型规模的校园宣传。俩学霸人傲脾气怪不想去,艾虎和柯杰话少安静不适合去,我是你不叫我去我也不想去,你叫我去我还是不想去,你踹我去我就去了。踹我的那个是易新。结果我去了嘛。眼镜西装高跟鞋的装备,人模狗样碎碎谈嘛。
我也没觉得讲多好,然后当天晚上就收到几条类似“联谊”的短信。按理说我应该删了,我也确实删了,就剩俩条女生写的没删。一来写得特别有意思跟段子手似的,二来苏泽也说了,我当时在家里吃饭。苏泽说写得妙笔生花,文采斐然,真该给一颗深水鱼|雷做奖励。他这赶上一枝花的最后两年,倒是狠狠地专一了一把,不是感情,是事业。他已经是有点名气的职业小说家了。貌似读者评论总是地雷、火箭筒、深水鱼|雷来夸赞他,所以他这是夸人女生写得好。职业小说家都夸写得好,我基于欣赏的成份,就把这两条短信留下了。
我那不是跟易溪在一起久了,反侦察的积极性有点降低了吗,那你说住在一起总有个你不小心翻到我东西、我不小心翻到你东西的时候吧。我那天站餐桌上换吊灯,换那种简洁环形的创意吊灯,换完吊灯我叫易溪出来看亮度,是正合适,还是换个瓦数更高的灯管。
易溪全神贯注的盯着手机看,走到餐桌旁边,慢悠悠地拉张椅子坐下。我是叫她看灯管亮度,她一直低头看手机。我“喂喂”了两声,她也没给我反应。起初我以为是什么重要邮件,她们做外贸的总是eil去的。蹲下来一看,才看见手机后面贴着的二维码,那是我为了区分和易溪的手机,也为了客户扫码方便,给自己手机贴的。对,她用的跟我是同款手机,我们情人节买的。这么一看,我心里有点数了。
她翻我手机不奇怪,这两年我运动量下降,她逼我在上下班途中练跑步,她在我手机上装了记载运动量的app,每天都会翻查一遍,不达标会说上几句。但翻查到收件箱我就纳闷了。
“电网刚发了缴费短信来。”易溪说着话,蹬开短裤下面的拖鞋,一腿搭在另一腿上,“本来想交电费,没想到看到有意思的。”
我迅速从桌子上跳下来,拉了一把椅子挨她身边,“写得非常好,看起来就很有文采,换我肯定写不出来,这不留下来鉴赏一下吗?你看这句……”
“我还是别看了。”我手指刚触到屏幕,易溪就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从腰后摸出我台式电脑的键盘,我甚至不知道她几时又拆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