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我送吧, 我送合适。”易溪握着我的胳膊肘。说话的时候, 手心里的劲儿越使越大,感觉我内里的骨头要让她捏碎了。
感受到她凌厉的霸气,我撇过脑袋对上她的眼睛, 易溪的眼神充满了较劲的意味,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她有这样的眼神。
我大概知道她生什么气。我刚打算开口说句解释的话, 就让喉咙口突然冒出来的一阵儿痒劲给制止住了。
我背对着易溪用手捂住口鼻用力咳嗽, 手指感受到脸颊上泛起的烫意, 手心感受到鼻息间呼出的灼人热气。
“小……”易溪的话还没说全,沈颜那头又把我拉过去,“还是我送吧,我送合适。易小姐还有约会不是吗?帅哥都等不及了。”
我偏头一看。那个叫威廉的英国籍男子,早已从车上下来。就在沈颜说话的这会儿工夫, 已经从最后一级台阶跃上来了。
澄亮的皮鞋一脚踏到我们跟前,威廉加入我们的谈话行列。威廉带着绅士般的笑容,朝我和沈颜的方向递出手,“sy .”
他向我和沈颜打着帅气的招呼。我不得不承认,这位歪果人的长相确实非常阳光硬朗,眉毛粗浓,面部立体感十足。
我心里泛着冷冷的笑意,面上却同他亲切地握手,“o u. ”
“o u. ”
沈颜拉了我一把,好像在责怪我这时候还有心思招呼别人。“你都烧邪乎了,快点走吧!”
我制住沈颜对我手腕的拖动,让她稍等一下,“那就让沈董送我吧。”
我和他们逐一点过头,“易叔叔我先走了,姐姐我先走了,m.”
“好好好,你们快去。”易叔叔说着,用充满长辈关爱的眼神目送我。威廉友好地笑笑,只有易溪。
易溪冷笑了一声,“你确定不用我送吗?”
有一种感觉,她这会儿非常上火。这种感觉,是情侣之间的直觉。这种上火,是一点星星之火便可燎原的上火。而这点星星之火恰恰就是我未开口的“确定”。
站在她的立场上我假想了一番,她大概对这一幕产生了什么狗血误会,但又不愿意开口询问清楚,于是就变成了冷笑的“你确定吗?”
换种说法她这是在威胁我了。我问的事情她还没给出答案。但我有种感觉,她问我的这个“你确定吗?”跟我问的事情已经产生了某种不可言喻的直线挂钩。
“那你确定要送我吗?”我也不说我想要她送,我给了她一个自我选择的机会。我不再左右她的选择,我希望她出于本心来回答。
她没说话。正是已经和我较上暗劲了。
有这么一句话,说的是谈恋爱的人,永远在等待另一头的妥协。她等我妥协,我等她妥协。而婚内多年的人,早已放弃了等待妥协。因为知道江山易改,而自己对象的本性极其难移。马后炮的道理,往往只出现在事情发生以后,所以当下我没整明白这个道理,多年以后整清楚了觉得这一幕异常好笑。如果当时彼此没有计较那么多,如果当时彼此能趋于内心的冲动,爽快地冲对方说一句“我要送你!”或者“我要你送!”,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么多狗血的事情了。
面子,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它实在太重要了!可以说生命有多珍贵,面子就有多重要。为了它,有人争得焦头烂额狼狈不堪,有人争得头破血流溃不成军。尽管嘴上看似不在乎,但只有在面对自我的时候才肯承认忌惮它。彼此都放不下面子,时间也不会因为彼此的主观等待而停止。
时间还在走。
“送什么送……”被沈颜拉着走远,到了她座驾旁边,她不快地向我吐出这么一句。
“又关你事了?”我还没动手,就有司机下来替我们俩人拉开了车门。沈颜因着这句话,一把将我推进了宽敞的皮质后座。
“你这张嘴就是太欠收拾!再刁我两句试试看?我真亲你了信不信!?”
我赶紧捂住嘴,“我信信信!”
见她还怒眼瞪着我,我麻溜地从软座上撑身坐起来,“麻烦你行行好吧,别在给我雪上加霜了。也别去什么麻烦的医院了,随便找个路边的卫生所把我放下吧。”
她挑着眉,“我行行可不好!医院你也一定要去。再说我来找你,本来就是想带你去医院。”
“你未卜先知吗?知道我就会生病?而且掐点掐得这么准时,我一出来你就在这候着了。”
“我不是知道你生病,我本来就想上楼找你。”
“你不知道我生病,你带我去医院干嘛?”
“乘风病了,肝癌。”
陆乘风有一阵子没来找我。我再见到他的时候,病服就穿在他身上,感官上宽大又晃荡。我觉得他似乎清减了许多。面色也不好了,暗沉得发黄。
我把水果篮放到了一边,拉了把椅子在他病床边坐下。见他一直用手摁着上腹部,似乎疼痛难忍的样子。
我木讷的点了下头,“你这病好像死得快。”
沈颜立即朝我丢了果篮。果篮砸在我两腿之间,各色水果溜了一地……
她本来正在挑选我买的水果,听见我这句话,当即朝我丢了个果篮过来。
我坐在皮质椅上弯下腰,沈颜骂我的话我一个字没听清。我正常的大脑细胞,在得知老陆生病以后,已经融化成粘稠的浆糊,此刻堵在我脑子里一团团的,就像下水道里冲不出去的卫生棉团。我往篮子里投放水果的时候,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买了水果,反正在知道老陆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