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清欢看着走远的少女,方才水中的一幕让她怯然,安阳对她的抵触……显而易见很深的。若非水中的恐惧,只怕安阳不会再抓住她。
她摇首,言道:“或许她有自己的选择,再重来一次,我夺了属于她的东西,该恨的。”
秦执事自幼跟着女帝,中宫的日子过得艰难,唯有小殿下是女帝心中唯一的乐趣,本就是帝王家的联盟,陛下却将那个孩子疼到了心坎里。
小殿下虽说是江北的希望,可陛下过分上心了,这点情谊,身在当中的小殿下自然可以感受得到,待到她成长后,自然成为了中宫可以遮蔽风雨的那棵大树。
时移世易,江山落在奕清欢手里,她也会是安阳的那棵大树。
秦执事揣摩着女帝的心思,想让她进一步,这段感情不是逼迫的,是小殿下自己愿意的。
“飞蛾扑火,也要试吗?”
女帝喃喃自语,战场无往不利的人,面对一个失忆的人,竟然生起了胆怯的想法。
不,应该是心中的愧疚在作祟。
她看着头顶上的明月,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涌上心头,如何伤怀,终究无法挽回那些事情,叹了一口气,言道:“命苏合加快去秘密寻访民间的杏林佼者,务必治好小殿下的失忆。”
“陛下……”秦执事震惊,心下一跳,上前劝道:“小殿下是个会玩弄权术之人,她能悄无声息地处置了老中州王,又安排了这么多事,该知小殿下心思不是同龄人可以比较的,若是恢复记忆,看到旧楚覆灭,岂不会天下大乱。”
女帝裹紧了披风,大步踏出,语色轻松,“本该就是她的东西,也算是物归原主,至于江北,朕相信她会善待,如同从前一样的。”
飞蛾扑火,那便试试!
秦执事知晓女帝的性子,劝不动就不会再说,苏合寻了许久都没有寻到可以治愈失忆的大夫,想来也是定数了。
陛下与旁人不同,她的心事皆藏在心底,喜怒不形于色,多说无益。
*
安阳回宫后,沐浴更衣,喝了一大碗姜汤才躺榻上,身上有些发冷,拥紧了被子,看着忙碌的青黛,悄悄道:“青黛,你将秦执事请来,我有话同她商量。”
时间尚早,秦执事定然还没有安寝,她是不想再去云殿见到陛下,那人一肚子坏水。
青黛点点头,走到殿外又再次折返,面色狐疑,低声道:“小殿下,秦若要见您。”
方才念叨着她,竟然将人念叨来了,她乐呵呵地将人请进来。
纵使过了个把时辰,秦若依旧颤颤巍巍,走路都不太利索,看到安阳后,几乎扑倒在她榻前,哭得说不出话。
青黛面上的狐疑愈发重了,看着不知名的小宫女自来熟地对着小殿下哭,警惕地派人去请陛下,小殿下不谙世事,被人蒙骗了也是常事。
安阳也是狐疑,难不成秦若成功了?喜极而泣,可也不能这么激动啊,话都不说,感激的话也该说两句。
好歹也是她推荐的!
秦若见小殿下一脸茫然,似是不悦,才用帕子擦干了眼角的泪水,艰难地吞咽一口,张了张口,喊道:“小殿下,您要救奴婢啊……救救奴婢啊……”
安阳垂眸,裹着毯子,走下来绕着她走了一圈,似是观赏自己的猎物,秦若并未穿着司寝宫装,而是穿上了教坊的衣饰,轻薄的纱衣下,胸口细腻的肌肤若隐若现。
不解风情的小殿下,看完后又坐回榻上,言道:“陛下不喜欢你吗?”
秦若面色羞红,生无可恋地摇首,岂止不喜欢,可以用厌恶来形容,那么多宫人眼睁睁地瞧着她被池水淹死,都不施救。
安阳裹在毯子里的双手打结,看着秦若姣好的脸蛋,摸摸自己的脸颊,一时也不知道女帝怎么想的。这般貌美的女子,也入不了她的眼。
秦若凄楚地说了事情经过,安阳的思绪渐渐云开雾散,有些恼道:“我只让你去做司寝的宫人,谁让你进碧池的,陛下恼恨,定然不会喜欢你的。”
秦若被小殿下直接戳穿,羞得捂脸,也忘了哭,只道:“您吩咐奴婢去做的,陛下现在要送奴婢回教坊,您该知道出了教坊的人再回去,名节就没有了。”
宫内教坊规矩多,安阳隐约也知道些,人家姑娘是被她带出来的,信誓旦旦地告诉她可以伺候陛下,现在也不能就这么将人丢下不管。
安阳惆怅,一双点漆的眼眸骨碌转悠,想起了滥情的九皇叔,言道:“你若有心,去中州王府如何,你若无心,我可以放你出宫,两者你选择一样。”
那双澄澈的眸子略带茫然地看着她,清秀的容颜看不出情绪,秦若踌躇须臾,咬着贝齿,回答:“奴婢不愿去中州王府,也不愿出宫。”
教坊的伶人,都是为了每个月的月银才进宫当值,出宫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安阳一楞,没想到这个丫头死心眼,就看上女帝了,真是麻烦,人家不要你,我也没办法。
她喝了姜汤,裹着被子又被秦若惹得生了一脑门的汗水,做月老真的头疼!
看着秦若锲而不舍的模样,她觉得劝劝为好,“陛下要杀你,你何必上赶着去呢,出宫后就恢复自由了,自由多好啊。”
自由可比那个女帝值钱多了!
秦若垂首不说话,让安阳也没有办法,耷拉下脑袋,躺在榻上,翻了个身子,眼见着要滚下床榻,她又翻坐起来,冷声道:“你回教坊,我给你与教坊使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