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按兵不出,似在隔岸观虎斗,又似在筹谋它事,圣旨领了,甚是客气,转头就忘了君命。
内里如何,表面上,轩辕易已有抗旨之嫌了。朝堂内纷纷上奏,称是琼州军抗旨,应当以谋逆罪论处。
丞相瀛绰不言,下面朝臣纷争不休,奕清欢幽幽望着他们,抚了抚身上的衣袍,言道:“卿之言,朕亦明了,若此时论罪,试问谁来抗敌?”
方才言论不休的御史、文官,都站在原处,无人应答。
方才嘈杂得很,一时间,鸦雀无声。
上官衍上前一步,抬袖行礼后,言道:“臣与世子相交数日,不如臣去一探。”
按理,上官彧去世,其子嗣需丁忧三载;但安墨白兴兵造.反,奕清欢不顾他人言论,准他上朝议事,待战事结束后,再行定夺。
然而此举,有意偏袒上官府,朝臣心知,面不知,眼前先解决叛逆一事,是最重要的。
此言一出,瀛绰出列反对,道:“上官大人只怕人微言轻,难入世子之眼,不如臣去,一则抚慰将士,二则探虚实。”
上官衍侧眸,暗道此人脸皮太厚,明明是他的主张,却道他人微言轻,侯爵之位也轻了不成?
党派之争,在此时体现了,两方自是不相让,奕清欢原是发号施令之人,眼下,静静听着,神色一凝,再观上官衍,气定神闲,似是笃定她会任命于他。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丞相了。”奕清欢不由一笑,心思变动得极快,立即有人研磨,她亲笔写下圣旨,让丞相去往中州。
瀛绰神色一松,立即领命,临走时朝上官衍微微一笑,似是嘲讽。
上官衍弯身,抬袖算作回礼,也不恼他的无礼。
下朝后,女帝回云殿,换下朝服,从南窗下看到亭子里的安阳,一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似是在煮茶,她莞尔一笑,“她怎地静下心学这个,这些日子忙的得都未曾好好与她说会话。”
秦淮同样探首望去,只见小殿下神色略有颓唐,摇首道:“这些日子,小殿下似是心情不好,总避着人,也不与人说话,有些奇怪。”
小殿下离开这些日子,云殿有些冷清,女帝只知忙碌,更觉失了人气。殿中陈设极尽华美,也让奕清欢感觉出孤寂。但安阳回来后,她便忙于朝政,无暇分身,以往安阳习惯跟着她,自从回来后,便躲她远远的。
更衣后,她便去往亭子去看看,今日打发瀛绰去往中州,且能舒适几日。然而不等她步近,安阳就已起身,略带惶恐地望着她。
奕清欢顿足,见她垂首,心中一揪,也不气馁,走近她,察看她脸色红润,不似有病,她又想不出缘由,只当她这半年里受了委屈,待来日问问上官衍。
她走近后,见她还是不抬首,欲伸手牵住她,将她带回亭子里坐下。孰料她方伸手,安阳就躲避,如同当初方醒来那般,神色多了些许软弱。
秦淮跟在身后,也觉得怪异,不过依着陛下吩咐,带着宫人退出亭子。
女帝独自走入,桌上茶水煮开,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氤氲着云雾,她笑道:“之前你不喜这些,怎地又来了兴致。”
她轻声细语,自带温暖,让‘安阳’微微怔忪,她之笑意关切,与安墨白不同。且她近日也明白,安墨白娶她,也因她的相貌。
但她害怕归害怕,却不可让人生疑,她温声道:“闲来无事罢了。”
奕清欢看了眼她,春风里被吹得脸色发白,故而将方才疑惑抛开,上前摸了摸她发汗的手心,心疼道:“春寒料峭,回殿去吧,我这些日子有些忙,待有空再来陪你。”
女帝的手温暖,只指尖碰了碰她,‘安阳’心中胆颤,忍着惧意未将手收回,抬首让陛下幽深的眼眸看得心头一颤,定力全失,茫然后退几步,脸色惨白。
奕清欢心思皆在她的身上,哪会看不出她的变故,心中存疑,欲开口,却见秦淮急匆匆而来,朝堂又出急事,她来不及安慰安阳,匆匆离去,不忘命人去请沈默入宫,为她看看。
秦淮领命,亲自去侯府,恰巧遇到上官衍,刚袭爵的他并未展露笑颜,听闻小殿下染恙,他笑了笑,道:“岳父出城而去,未在府内,不如秦执事去请太医为妥。”
秦淮犹豫不决,论医术还是沈默最善,且小殿下身子是沈大夫政治,陡然换作他人,只怕小殿下不适应,且陛下相召,并不急在一时,她道:“既然如此,我等下片刻亦可。”
上官衍笑道:“也好,不如去书房吧,恰好有些事需与秦执事商议。”
他太过神秘,反让秦淮疑惑,沉吟少顷,便跟着他去书房。
几日后,丞相竟归,女帝颇为奇怪,快马来回,也需六七日,怎地这般快回来了。
一入殿,看到往日端持有礼的丞相,满脸尘土,发髻散乱,见到她,便哭喊道:“陛下,世子从中州退兵了,臣遭遇楚军,险些命丧中州。”
若他是无知布衣,这般举措也是寻常,偏他是一朝丞相,御前失仪,秦淮站在角落里,看着他这般,忍不住抿唇偷笑。
上官衍不知何时入殿,见到他这般狼狈,大惊失色,“丞相这是何故?”
瀛绰不理他,依旧朝着女帝哭诉,诉说自己如何被世子戏耍,又如何逃离险境。
女帝端坐上首,闻及轩辕易撤兵,眉眼隐着怒意,如春日乌云沉沉,雷鸣将至。待丞相止住话语,她愈发压制不住怒意,拍案而起,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