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出发,偃月墨阳各骑一匹马。墨阳为了我这个病号,特地弄了辆马车,使我免受颠簸之苦。我原本以为九渊会选择骑马,出乎意料,他这样不受拘束的人,竟愿意像我一样囚在马车里。
马车渐行渐远,出了鬼城一路向西。
我撩起窗帘,向外张望。路边是幽幽老树,早被寒冬抽干了水份,干枯且裂纹横生,无趣之极。我放下窗帘,缩回马车。从包袱中拿出溢芳斋的点心,吃了起来。出发之前,我把点心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好,所以,它现在还冒着热气。喝一口同样热乎的药茶,我心满意足地笑着。
九渊在马车上放了一张小木桌,上面摆着好多文函。我闲来无事,凑到他旁边,一会儿问他吃不吃点心,一会儿又问他喝不喝茶。他冷着一张俊脸防贼似地合上面前的文函,我讪讪地闪开。
心里却暗骂,又不是轩辕帝,干嘛一副勤政爱民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儿,几块小点心已经被我消灭殆尽,手里的药茶也只残半盏。我豪迈地晃晃半盏药茶,打算一饮而尽。九渊突然捉住我的手,一口喝掉剩下的茶。
“再去倒一杯。”九渊随意地倚在软枕上,伸手拿过一封文函,便不再看我。
我瞪了他一眼,转身又倒了一盏茶给他。递茶的时候“一不小心”瞄到文函里全是人名,个别几个我是听过的。
没等我细看,接过茶的九渊又把文函合上了。
马车突然停下,满满的一盏茶全都洒在九渊衣襟处。九渊眯起了眼睛,缓缓地起身,嘴角噙着笑,怎么看怎么可怕。
我尽职尽责地掏出手帕给他擦拭,九渊满意地拍拍我的头。
当我是小狗啊!我把手帕丢在九渊脸上。他不在意地哈哈大笑,收起我的手帕,还说什么佳人相赠,受宠若惊。当即恶心的我丧失战斗力。
而马车外则传来短兵相接的声音。
“全部留活口。”九渊声音不大,外面的偃月墨阳却听得清楚。
“是”二人迅速地回答。
“这条贱龙!”九渊冷哼一声。
马车里的我倒是没感觉到九渊的杀气,反倒有些觉得他是在置气。
外面杂乱的声音很快消失,传来偃月杀气腾腾的声音:“没有主人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闯。”
“让他进来。”九渊边说边揽我入怀,我正好靠在他口——挡住了他衣襟上的茶渍。
“混蛋!”我低声咒骂,九渊却笑得更深。
车帘霍地被一把扇子挑起,一张美人脸迎面而来。
来者细长的狐眼艳若桃花,如果不是那一双浓黑修长的剑眉以及有些大的薄唇,还真以为他是个女人。
“哟,这是从哪儿弄来的美人儿?看这眸清似水的,让人见了就想一亲芳泽。”狐狸男轻浮地说。
我回头看了看九渊线条坚毅的俊脸,恩,我还是比较偏好这个样子的。
“再美的美人儿也不及你万分之一。”九渊把弄我的青丝,轻描淡写地道。
看来,九渊很是不喜欢狐狸男那张祸水脸啊。我把自己归为旁观者,静看两人的明争暗斗。
“哟,谬赞了。”狐狸男装作没听出九渊话语中的讽刺,自娱自乐。
“怕是你的手下也学你涂脂抹粉,怠了身体,荒废了功夫吧。”九渊暗指刚才的战斗中对方多人却不及偃月墨阳两人。
“切磋而已,你那两个跟班下手也太狠了。另外,我这张脸是天生的,涂脂抹粉的事老子不屑于干。”狐狸男不敌九渊毒舌,竟言语鲁,不似刚才那般fēng_liú倜傥。说完这番话,狐狸男挤到九渊旁边,同样大咧咧地倚在软枕上。
“你有什么事儿就直说,非要我跟你回龙牙岛,天寒地冻的,当谁都像你那般皮厚啊。”狐狸男懒洋洋地把玩扇子,也不觉得大冬天的拿把扇子不合时节。
“龙牙岛需要你啊。”九渊一边逗弄着我的脸一边慢悠悠地说了这句话,但我怎么听怎么一股寒意。
看那狐狸男,也是满脸的戒备之色。
马车中的气氛甚是诡异,我不敢再随意调笑,老老实实地呆在九渊怀里。
离开鬼城之后,我就发现赶路较以前急得多。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本想找家客栈休息,无奈,马车行至人迹罕至之处,并无人家,便只好且行且寻,看能否找个落脚之处。
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才找到一间破败的庙宇。
寒风瑟瑟,乌云遮月,众人赶了一天路,能找到此处休息已经很不错了。
而我愈加的好奇,九渊要救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能让他忧心忡忡。凭直觉,他要救的一定是个女人。
狐狸男率先跳下马车,我眼急手快地想把九渊被茶渍污了的外袍换下,因为我不想继续充当遮丑的角色。
九渊止住我,无所谓地带我下车。我走在前面,刚一掀车帘,就看到狐狸男殷勤地伸着手,意图扶我。我正犹豫着,身子腾地被九渊打横抱起,九渊抱着我轻轻地跃下马车。大步流星地朝庙门走去。惹的众人八卦之心大起,黑夜中二十几双眼睛嗖嗖地放光。
狐狸男气得直用眼睛飞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变得些许扭曲。九渊再次破坏狐狸男的良好形象,心中得意,步履更加轻盈。
我揪着他沾染了茶渍的衣襟,偷偷地问:“衣服什么时候换?”
九渊笑着低声说:“不用,天黑了,看不出来。”那一抹得意的神色,难得的温柔。
偃月墨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