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回国

顾缆出门的时候，唐黎梨正在咚咚咚地猛剁砧板上的肉，动静大得房子仿佛都要震三震。

“我出去丢个垃圾。”她回头说了一声，接着换好鞋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外边儿的天还很亮，这个日头的太阳多少还是有点晒人。顾缆把垃圾丢在垃圾箱，转身走到了邮箱边上，打开邮箱往里头看了看，里面躺着一封信。

回去的时候唐黎梨已经剁完了最后一刀，她额头上都冒了汗。顾缆递过去一块毛巾给她擦了擦，唐黎梨就边擦边道，“行了，你的人情我可就用我的ròu_tǐ劳动还清了啊。”

顾缆立刻笑了笑，“那你赶紧回去吧，伊芙琳一定在家等你了。”伊芙琳是唐黎梨的媳妇儿，唐黎梨是伊芙琳的媳妇儿，俩人结婚两年半了。

一想到冷静美艳的伊芙琳，唐黎梨略显疲惫的神色瞬间振奋了很多，顾缆看着她又笑了，转身去沙发后面拿出来一个纸袋子，“前几天我o的鞋子打折，帮伊芙琳带了一个，”顿了顿又补充道，“是她喜欢的，款式是r rud.”

唐黎梨笑嘻嘻地接过顾缆的大礼，穿上了外套就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看着唐黎梨走出了公寓大门，顾缆才回过身去拆手上的那封信。这两年她已经不怎幺写书了，没想到连棉却发邮件说有导演准备把她当年的一本排成电视剧。

连棉在手机这头跟顾缆语音，“现在这种改拍网络的模式在国内很受欢迎，”她说着啃了手上的苹果一口，话里带着笑意，“不过没想到啊，你自己还没动《九天宫阙》，就有人想来打它的主意了。”

“恩，”顾缆应了一声，心不在焉地包着馄饨，她其实不在意谁拍，尤其她自己的导演生涯也不算多幺出色，当然这是在和别人比较的基础上。之前也有才华更加出众的年轻导演，毕业设计就拿了圣丹斯奖，毕业后的第一件作品入围了奥斯卡，虽然没有得奖可是也足够惊人。顾缆毕业一年了，她没她的这位好朋友那幺厉害，但是谁叫她早先不算科班出身呢，她背景其实是建筑学的，等研究生才跑去琢磨电影导演，晚了几年才开始接触摸索，也没有天生的那等才华，她也就想开了。

个人有个人的天赋和才华，每个导演所擅长的类型其实也不同。有像她那个天赋出众的朋友一样擅于雕琢人物、每一个故事都万分深刻，看来让人如醍醐灌顶的，也有像顾缆这样的，她最擅长的是文艺片。两人也是有相同之处的，那就是她们的目光都是在女人身上。

顾缆的节奏慢，文艺片也很难架着大火烤，一般都要用小火慢慢温着。

顾缆的第一部，也是唯一一部导演作品是《溺水》，讲的是两个女性同性恋的故事。女人之间的爱情细腻，却也能如暴风骤雨般激烈。来自外界的敌意、侮辱，社会本身对女性的歧视、固化，女人之间的恋爱在这个时代还是这样，爱情要想不死亡，就不得不挣扎着才能生存。

《溺水》拍了两年，从顾缆毕业以后拍，一直拍到了今年。投资方正是唐黎梨和伊芙琳，后者是五年前的金熊影后，而唐黎梨是去年刚拿奖的艾美视后。

三人的相识是莫大的缘分，或者说纯粹是顾缆这一生最大的气运。

《溺水》最后入围了银熊奖，至于能不能拿奖，顾缆也并不报太大希望。这种事，她也决定不了。

“那你回来吗？”连棉把手里的苹果核往垃圾桶里一抛。

顾缆托着腮想来想去，最后叹了口气，她并不在意别的，只是突然有点想家，“回啊。”

“那可真好，”连棉弯唇一笑，可是随即也跟着叹了口气，“那你做好心理准备。”面对这漫无边际的和谐与禁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