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 约会

旬日早晨，男子刚沐浴完，擦着头髮走出浴间，外头便有人告知，「少主，眉夫人来访。」

心中微讶，让人先请娘稍等一下，换好装束后，白夜走入侧厅。

桌前坐着的小妇人，看他进来，走上前勾住他的手臂，「待会儿应该没事吧，陪娘出去走走。」

此地处山坡上，四週多是田亩林地，少有其他人家，所谓出去走走，其实也只是延着山坡小径，穿过后山竹林绕一圈，没有什幺好逛的，但乌眉只是想和儿子单独说说话。

自岚儿成年礼后，她还没机会见上夜儿一面，这些天，小情侣的感情急遽升温，趁着今天假日，一早小疾便来家里将女儿领出去游玩了，想到另一个还形单影只的大儿子，心中介怀，便收拾好东西，骑上小花过来探望。

儿子住的地方离家里约莫半个时辰的脚程，更靠近大伯家，好方便就近照顾长辈和协助打理族中事务。他自幼便被指定为继任者，由大伯手把手拉拔养大，与他们一家更为亲近。

乌眉十六岁有孕，十七生子，没多久昏迷陷入沉睡，十二年间，未曾参与到儿子的童年，直到后来她醒来，将儿子接回家中时，襁褓中的婴孩已长成漂亮英气的少年郎。孩子成年不久，便搬离家里，觅了这处场所，独自居住，身边就几位从小照顾他的老僕和随侍陪伴，母子实际相处的时间，连短短十年都不到。

仰头看着儿子的侧脸，眉目间依稀能看到与岚儿相似的地方，剪的短短的头髮，温和的双眼，眼角好些摺纹，眉清目朗，是个爱笑的孩子。年纪轻些时，青春飞扬，走到那里都是引人注目的焦点。现在三十多岁了，学会收敛与放慢脚步，更多的是深度与内藏。

直到今日，夜儿仍是孤家寡人，未有婚配，她很担心儿子打算就这样孤老终生，当初长老决定岚儿的引导者人选时，她虽然不乐见儿子与女儿发生亲密关係，却也不是没想过，兄妹俩携手共度一生的可能性，只是小疾的告白，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走在竹林间，儿子特意放慢步伐跟在自己身旁，乌眉又开始拐着弯绕起圈圈，「岚儿有对象了，你知道吗？」

「晓得，疾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紧张的很。」儿子笑道。

乌眉不理会儿子的夸张说词，很正经的，老调重弹，「既然弟弟妹妹都定下来了，那你这个做大哥的呢？」

儿子被她这问题烦问过多次，也总是轻描淡写带过，他还很年轻时，曾有一次说过，「已有对象，正在努力。」

但是她等啊等啊，一直没等到下文，之后再问，儿子才说，「失败了，没有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让她不好再追问。

但这也是很多年前的事，这幺多年，母子俩各有坚持，谁说男人越放越陈香，再酿下去就要霉成渣了，别以为她没发现儿子原本乌黑的头髮已经出现几线白丝，做为一族之长责任之深之重，未来无人相伴，会有多寂寞。

原以为今天又会得到他八百中之一的藉口，乌眉都已经準备好名单要押人去相亲了，儿子此时却给了她一句，「这次水悦节，我找机会看看如何？」

乌眉怀疑，「真的？」身为少主，主持水悦节也不少年了，就没听说过那次他有回应女孩子的示好。

少主是高岭上摘不下的一株草，连他成年后攻势最为猛烈的那几年，也是百花丛簇，片叶不沾。

儿子淡笑，「看疾如此，是挺寂寞。」

乌眉眼睛一亮，「那好，既然都要参加了，娘这里有好些人选，你要不先看看？」

「好，都可。」男子笑了笑，挽起她，慢悠悠往林中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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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一带，今日正逢一年三度箩筐会，由各地小贩农家艺匠商人，彙集成市，集上各种日常用品食衣住行吃喝玩乐五花八门应有尽有，白疾知道岚儿喜欢这类地方，一早便带她一同前往。

热闹闹的集会，人潮许多，白疾牵着岚儿的手，任她拉着自己在人群里乱钻。少女的双眼发亮，很是兴奋，尤其喜欢一些贩卖摆饰挂件的摊子，每每总要驻足留连，犹豫不决许久。

岚儿怕疾哥哥无聊，提议两人分开逛，他却真诚自荐，「我能帮妳砍价。」

然后接着，每当软妹子因商贩提出的金额而罢手时，身边那男子便会说出一个折了许多成的数字，语气冰凉有劲，不怒自威的气势，几次后岚儿都觉得小贩有点可怜了，才赶他去其他地方等她。

两人约好在入口的茶馆会合，白疾知道自己不在旁边她才能逛的比较尽兴，只好悄悄离了一段距离，默默跟在后头不让她发现。

闹嚷嚷的人群中，独独一个身影周围发着光，目光流连，深深眷恋。

看着她和小贩比手划脚，面红耳赤，少女个性温柔腼腼，不喜欢佔人便宜，在能接受的範围时，宁可自己吃亏，也不会讨价还价。

有些时候，小贩价钱喊的高于行情，她却忙不迭点头，乾脆爽快，惹的小贩不好意思，又连买带送了好些东西，她又更不好意思，再三道谢。

东西买的有些多了，掉到地上，手忙脚乱，动作笨拙，轻拍乾净，放回袋内。懒懒念旧，亲手挑选的东西，就算后来用不着了，也总是摆着收着，不轻易丢弃。

日渐当中，看她脸色渐红，手臂袋子鼓鼓一包，即将逛到集尾，他慢步上前，拎过她的宝贝袋子，她回头见到是他，被他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