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梨的小书柜里有个紫玉盒,上面雕了雪中梅,以后你在书桌上看到八殿下做的诗笺,都收到那盒子里便是了,记得千万别弄坏了。”
付巧言赶紧记下,边听她讲边取出盒子。
那盒子很沉,雕工精细,配着浅淡的藕荷色,端是美丽。
付巧言取下盒盖,见里面已经整整齐齐摆放了数十张诗笺,无一例外均是洒金三行笺,大小颜色都无甚区别,只上面的诗词不同。
她不敢多看,把桌上那张收好,转身又放回书柜中。
知画见她手脚麻利,面上也带了点笑:“以前书房就我一个,打扫起来颇为费事,我幼时就读过几个月的幼学,后来都忘了个干净,一直都是劳烦福姑姑过来整理书本。”
付巧言忙说:“以后有什么累活,姐姐吩咐我做就是了。”
她没因为自己读过书而高高在上,也没躲懒只想着做轻省活计,总归晌午时间充裕,少说多做才是要紧。
知画更是满意,她指了指角落里的木盆道:“等书柜都擦完了,桌面也整理干净,我们再一块把地擦两遍。”
她说罢,又走到窗边往外指:“瞧见那梅树了吗?娘娘喜梅,以后你三日折单枝进来,记得别毁了那树的型。”
付巧言认真点头,口里称诺。
“冬日里梅花开倒还好,春夏秋日可如何?”她问。
“每日早膳时当值的姐妹会取了新枝来,大抵不太重样,咱们这棵是晚梅,早两月时也是外面送来的。”
付巧言这边听着知画讲,那边手里也不停下。
黄花梨大桌上摆放了许多文房笔具,光紫檀笔架上就挂了六支笔,其余翡翠莲藕镇纸、荷塘月色端砚、三层八宝漆盒不一而足,甚至还有个憨态可掬的兔子茶宠,端是讲究。
付巧言虽读过书,到底没见识过这些好东西,光打眼一看便知这些摆件精巧绝伦,应都是御赐。
联想到知画刚才言辞,她到底对淑妃不受宠这事产生了些许怀疑。
进宫年余,她对宫里扒高踩低最是清楚不过。哪怕淑妃的家世位分摆在这里,就凭陛下一年半载来不了两回,尚宫局那些人精未必会对对淑妃毕恭毕敬。
然这两日她所见所闻,却发现淑妃衣食住行具是顶好,就连她书房桌上的一枝花,尚宫局都给想到了,甚至没让她们宫里单独去取,而是跟着早膳一并归置好了送来。
付巧言入宫年浅,对往日许多事都一知半解,管事姑姑们教过她们许多事都不能说不能问,却没提为何。
到了淑妃这里,付巧言心里有些疑惑,却没同任何人讲起。
午膳时她回了屋用过后,抢着洗了一屋的碗筷,这才躺在炕上假寐。
忙碌一上午,她是有点累了,可景玉宫的活计就那么点,比之之前轻省不知凡几,此刻躺在炕上顿觉浑身舒服。
吃饱穿暖,她又开始思索景玉宫的事。她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只是跟在淑妃身边,将来总会遇到各宫宫人和各位娘娘,有些事闹不清楚很容易出乱子。
思来想去,她也只能归结为淑妃是元后显庆皇后堂妹这一身份了。
隆庆帝对元后情深义重,她薨后甚至亲自扶灵至永宁寺停灵。隆庆二十年秋,他的平陵刚一建成,他就立刻下旨让显庆皇后先于他安葬至平陵地宫正殿。
当时送葬,他也亲自去了。
一并建成的还有皇子陵园,那位没出生便薨了的小皇子被他追封为明崇皇太子,安葬在陵寝主宫,而后于他薨的大皇子和五皇子,则陪葬在陵寝副宫,可见亲疏远近。
这些事不光宫里小宫人们知道,外面酒肆茶楼也多有说书先生讲谈。
这里面没什么皇家隐私,也能彰显隆庆帝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因此也从未限制过民间流传,如今看来竟是当成佳话来讲。
付巧言不知道王皇后对这事如何作想,如换成她设身处地,怕是心都会跟着凉了。
四十年陪伴,抵不过少年夫妻的两小无猜,细心慈和抚育的皇嗣,比不过未出生的那个婴孩。
然而付巧言想着去岁那个影影绰绰的华丽身影,她又把这些事压了下去。
也可能几十年过去了,王皇后对这些事也没那么在意了。
无论怎么看,那都是主子们之间的故事,跟她又如何相干呢?不过就是小宫女们私下无人时偷偷讲的“小话”罢了,她一贯不同人碎嘴,至今也没跟旁人念过一句主子的不是。
付巧言翻了个身,迷迷糊糊有了些睡意。
她没敢睡死,淑妃午后也要歇一个时辰,等到申时正她便会起身,闲醋肿骰,到了晚膳才会停歇。
作为伺候房,把淑妃要用的纸笔都润好,煮上一壶热茶,备好茶点,省得娘娘过来没口水喝。
这些事知画都同她一一交代过了,今日也会带她一起去准备。
往常这些都是知画的活,准备好就得离开去起居室跟着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