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余晖,街上的人陆续多起来,百姓们拖儿带女往皇宫北门走去。
因为初一当晚,宫中会有庆典活动,皇上将登上城楼,与万民同乐。
阮小南和林昭都是头回来京城,早就商量好了要去见识一番,他们顺着人流一块儿往北门走,沿路上都能看见锦绣彩旗搭建的山棚,越靠近北门越是密集。
北门百丈外,隔三差五就戳着一根横杆,杆上悬挂着纸糊的百戏人物,风一吹,在锦绣灯火下仿佛活了过来。
这一幕程岩前生时就看腻了,自然兴趣平平。
但阮小南和林昭都很兴奋,加上长街两侧还有不少表演奇术异能、歌舞杂剧的,两人东走西串,很快融入人群没影了。
这时候人已经很多了,步子稍微迈大点儿都能踩着别人脚后跟,若发生什么踩踏事件,估计能死一大片。
待程岩好不容易走到了城楼下,就见前方戏台已经架好,围栏上挂着五彩锦绣,两边则守着警戒的禁军。
台上有乐师奏乐,还有十来位窈窕女子旋舞而歌。
程岩离得远,看不太清,正觉得有些没意思,就听周围一阵鼓噪,原来是戏台上的女子取下了簪花,抛入人群中。
四周的人蜂拥往前挤,程岩感觉像陷入了沼泽地,窒息又无法挣脱,只能随着人潮漫无目的地移动。
等他再次停下来,周围都是陌生人,庄思宜早不知去了哪儿?
戏台上换了两个走钢索的小姑娘,她们双手平展,走在细如蛛丝的钢索上却如履平地,百姓们轰然叫好,程岩却莫名感觉心慌。
好像所有人都沉浸在愉悦的情绪中,只有他被排斥在外,无法融入。
一切真实与他隔绝,连自己都像个不存在的假人。
这种感觉说来矫情,但并不陌生。
前生,程岩第一次来时也和庄思宜走散了,当时也曾如此不安,于是早早挤出人群在一个巷口等着。
巷外是欢声笑语,巷里却一片漆黑,万籁俱静。
一直到庆典结束,庄思宜才找到他,口气不太好地质问:“你跑哪儿去了?我找了半天都没找着你!”
当时他心中愧疚,讷讷地道歉,庄思宜叹了口气,拉起他的胳膊,“走,回家了。”
那一刻,程岩才觉得心安。
正想着,忽然有人攥住他的手,程岩愣了下,转头就见庄思宜道:“人太多了,我找了半天才找着你。”
程岩只觉得两人双手交握处好似烧了起来,他怔怔看着庄思宜,被抓着的手下意识收紧。
庄思宜感觉到了,唇角小弧度地弯了弯,加大力气回握住他,“走吧,我们上前头去。”
明明周围的环境并没有变化,密集人潮仍好似汪洋汹涌,推挤着他,试图淹没他。但程岩就像落水者终于找到一根浮木,在苍茫大海中抓住了唯一的依靠。
他深深呼吸,心中烦闷尽散,瞬间有了看表演的兴致。
两人一直拉着手,挤得满头是汗,终于到了前排。
这时,忽听一声钟鼓鸣响,前方传来指令,“跪”
戏台上所有人霎时跪地,程岩只来得及往城楼上瞟一眼,什么都没看清就被庄思宜扯着跪在地上。
“吾皇万岁!”
城楼前乌压压跪了一地,“万岁”声山呼海啸。
程岩胸口激荡,那是深植于心底对皇权的敬畏,以及每一个男人都曾有过的,对权力的渴望。
即便这时候,庄思宜依旧牵着他,程岩感觉到对方突然用力,捏得他手骨生疼。不过他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