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一遍:“你到底是什么人?说清楚的话我还能让你少吃些苦头。”
黄甲仍旧低着头,但喉中低低冒出一句:“然后像对待那些乞丐一样, 让我不知不觉地从这个世上消失,是吗?”
听他说到乞丐,冯长永和他的随从脸色皆变了变。
“你都知道些什么?同党在哪儿?人数几何?快点儿交代清楚!不然我让你现在就去见阎王!”
随从说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黄甲瑟缩着向后躲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吞咽一声仰起了下巴, 颤声道:“杀啊,有本事……你就杀啊!杀了我你们就永远别想知道我的同伴在哪里,明日钦差入城之后,他们一定会为我报仇, 当着钦差和全城百姓的面揭露你们的真面目!”
随从恨不能一刀砍死他, 却也知道事关重大, 不敢轻易动手。
冯长永见他有些胆小, 不过是强撑着做出英勇模样,该是有商量的余地, 便将帕子揣回怀中, 上前一步。
“那我不杀你, 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给你你想要的,如何?”
黄甲看了他几眼,再次缩回脖子。
“我没什么想要的,我就是……想给洛兴死去的上万百姓讨个公道!”
“他们的死与你何干?”
冯长永问道:“你是洛兴人?”
黄甲摇头:“不是,我是泰安人,以前在被冲毁的那处堤坝做过河工。”
“原来如此,”冯长永点了点头,“做河工很辛苦,我跟着陶知府一起去试过,都是力气活,有时候还要半个身子泡在水里,累得很。”
黄甲垂眸,后槽牙微不可查地咬了咬,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这会让那些河工背上污名,让人以为是他们偷了懒,才导致这次水患的发生?”
冯长永轻笑:“所以你是觉得受到了连累,想为自己正名?那你现在拿到账册了,也该知道这件事最终不会和你们有关系的,又何必再继续下去,将自己的将来都赔上呢?”
黄甲低头不语,冯长永又道:“或许你心里还存有几分正义,想为死去的洛兴百姓做点儿什么,可是为了不相干的人付出性命,值得吗?何况这些人已经死了,不管你做什么,他们都活不过来了。”
“所以,告诉我你的同伴都有谁,在哪里,只要你们把账册交回来,等钦差走后我便放你们离开,给你们一笔银子让你们远走高飞,从此以后我们各不相干,多好。”
黄甲又是半晌没有说话,许久后才道:“为了不让你诬陷陶知府,账册已经被毁了,拿不回来了。”
冯长永眼皮跳了跳,伸手轻抚,压下怒意故作平静地说道:“好,那其他的呢?你们手里还有什么?”
“……有你掘开堤坝的证据,”黄甲说道,“我亲眼看见的!堤坝是被人挖开的!根本就不是天灾!”
冯长永眉头一挑:“亲眼看见?”
“是!”
黄甲道:“我和我爹怕雨太大了堤坝会出什么问题,那晚就去看了一眼,结果亲眼见到堤坝被人挖开了。我爹离得太近,当时就被水冲走了,我运气好,及时爬到高处,才活了下来。”
冯长永了然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你们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证明堤坝是被挖开的,更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是我做的了,对吧?”
黄甲一怔,瞪眼道:“怎么没有?我就是证据!”
冯长永退后半步,仍就那样目光温和地看着他。
“你死了,不就什么都没有了?”
说着摆了摆手,示意随从杀掉他。
只要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件事和他有关,单凭几个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平头百姓随便说几句,就能污蔑他这个向来克己奉公的朝廷命官吗?
别说笑了!
随从会意,手起刀落便要了结了黄甲的性命,却被暗处忽然射出的一支袖箭直接射穿了手腕,手中刀刃当即掉落。
与此同时,另有数人从墙头及房中冲了出来,立刻控制了局势,将冯长永和他的两个下人拿下了。
下人不明白之前明明检查过的破房子里怎么忽然冒出那么多人,但冯长永却在瞬间便知道,他中计了,守在外面的随从一定也都已经被拿下了。
宁琰带着几个官员从房中走了出来,亮出圣旨和令牌表明身份,他们这才知道原来钦差早已经入了城,之前的消息根本就是假的。
陶知府还在忙着率领众人救火,忽然被叫了回去,知道前因后果后满脸不可置信,看着冯长永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冯长永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大人可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你清廉勤恳,治下严苛,无论在哪里任职,都会受到百姓的追捧,朝廷的褒奖。”
“可你又知道你手下的那些官员,有多少把你恨到了骨子里,巴不得你赶快去死吗?你知道有多少人一听说上峰是你,就鬼哭狼嚎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