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还是漆黑一片。点着烛的房间里, 梁珩身影被拉得修长,映在黑黄色的墙壁上。
到了殿试,衣着不能再穿得随意,都须着常服冠靴, 卯时初刻便须入宫门点名领卷。
如意在厨房做着早点,沈蓁蓁走到梁珩门前, 轻轻敲了门,“衣裳换好了吗?”
就听里面应了一声,接着梁珩过来开了门。
梁珩身着一身草蓝色长衫, 足上穿着那双梧桐色的靴子, 正背着烛光,看不清脸。
梁珩让到一边, 让沈蓁蓁进去。
“易公子会过来吗?”
梁珩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头上发冠一歪, 梁珩赶忙伸手扶住。
梁珩以前没怎么束过冠, 都是以青布方巾束发。沈蓁蓁见梁珩自己束冠甚是艰难,便走到梁珩身边,“梁公子, 你坐下。”
梁珩有些不明, 但还是依言坐下了。
沈蓁蓁走至他身后, 接着梁珩就感觉到一双芊芊素手,抚上了他的发冠,将其轻轻解下。
梁珩心下一动。
梁珩的头发倾泻而下,散落在肩头。沈蓁蓁以手为梳,轻轻梳着梁珩乌黑的头发。一下一下,柔顺的发丝从她手缝泻下,一悸动自心底升腾而起,这发丝缠绕在她手上,也像是情丝,缠绕在她的心上。
梁珩静静地感受着沈小姐轻轻为他梳发,对于殿试的紧张和焦灼也像是在缓缓被梳顺,梁珩不禁闭上眼,身心都舒缓了下来。
沈蓁蓁最后为梁珩戴上发冠,放下手。
“好了。”
梁珩转过头,看向昏暗烛光中的沈小姐。
沈蓁蓁穿着一身藕色长裙,纤腰盈盈不足一握。也正低头看着他,眼眉温存。
梁珩站起身,伸手揽她入怀,沈蓁蓁靠在梁珩胸前,谁都没有说话,却是无声胜有声,听心都在为对方而跳。
“等今天后,我们就启程去凉州好吗?”良久,梁珩轻声道。
沈蓁蓁正欲说话,如意便在门口敲了敲门,“小姐,梁公子,早点好了。”
沈蓁蓁忙应了声,挣出梁珩怀里,走到门口开了门,就见如意端着馒头和粥站在门外。
如意笑了笑,将早点端进来,放在桌上。
“快吃吧,梁公子。”
梁珩没有得到沈蓁蓁回答,略有些失望,却想着这事前面就已经定下来了,便稍稍释怀了些,谢了如意,坐下吃起早点来。
如意见两人似乎有话要说,又出房去了。
沈蓁蓁随意扫了一眼房间,就见一旁放着那个藤筐篓子和一块模样奇怪的板子。这是易旭昨天送来的。是考试用的,听说考场中的桌子极矮,考生得盘腿坐在地上,都不大习惯,便自己带着桌子进去,又用这种藤筐篓子装东西,也可以做凳子。上辈子他们不知道这个,林行周进去并没有带这两样,出来还埋怨她准备得不周全。
只是沈蓁蓁这世又忘了这个,还好易旭心细送来了。
梁珩用过早点,已是寅时三刻了,时间所剩不多,梁珩便背起篓子准备出门了,沈蓁蓁和如意送了他一程,送到朱雀街上,两人便停了下来,目送着梁珩往宫城方向去。
梁珩走到几十布开外,不禁停了下来,回过头就见沈小姐和如意还站在原地,往这边望着。距离太远,街上烛光太暗,已是看不清沈小姐的动作和模样。
等我回来娶你。
梁珩看着沈蓁蓁轻轻说了句。话音出口便散在春风里,惟愿春风解人意。
梁珩到了宫墙外时,已是寅时五刻了。一些赴考的贡生行色匆匆,从东华门进去了,大多人背后也像梁珩一样,背着篓子和桌板,与整齐地衣冠颇不协调,显得不伦不类,很是滑稽。但谁都不敢明着嘲笑这些新科贡生们,这些人,一路过关斩将,如今只缺一阵东风,便可扶摇直上腾风而起。
梁珩也加快了脚步,递了身份牌子查验过后,平生第一次,踏入了这个寻常百姓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涉足的皇权中心。
高高的宫墙在明亮的宫灯照耀下,露出冰山一角。不远处钟角楼上,几盏玉色宫灯在春风中摇摇晃晃,城上守卫的身影模糊不清,却依然能够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宫道十分宽敞,汉白玉质的地砖,在宫灯在照射下,反射出一阵朦胧的白光。
梁珩不敢再多看,匆匆跟着前面的人往前走。
很快众人就到了中左门下。
十几个官员排成两排,站在台阶上,最下面两人手里拿着点名册,皆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下面的新科贡生们。
宫里的肃穆气氛,让很多头次进来的贡生们心下惴惴,有的人大气都不敢喘,更别提说话了,故此广场上一片安静。
五月的清晨还是有些冷,寒风嗖嗖,穿得少了些的人,直忍不住打哆嗦。
梁珩左右都站了人,倒是没感觉到怎么冷。
卯时初。台阶上的官员终于有了动静,话语也很是简洁。
“下面开始点名,诸位贡生听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