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媳那边瞥了一眼,又转向荣王。
他顿了须臾,道:“你与七哥儿老实在宫里待着,宴阑之后,待召。”
荣王与桓澈行礼应诺。
从文昭阁出来,荣王面有赧色:“七弟可千万莫要记恨二哥,二哥没甚坏心。当初七弟在浙江伤势沉重,二哥很是忧心,连夜就拟了奏章请求父皇准允前去探视七弟。二哥方才不过一时失言,过会儿父皇宣召时,二哥必一力为七弟开脱。”
顾云容觉得荣王演技如此精湛,不去唱戏可惜了。争奈桓澈不喜欢跟这个兄长飙戏,不然应当很有些看头。
桓澈不咸不淡掠了荣王一眼,不接话,只将凌厉目光转向劭哥儿:“致歉。”
劭哥儿自打出来便一直躲在父王身旁,眼下见桓澈又来逼他,忙抓紧父王的衣袖,仰头求助。
荣王摸摸儿子脑袋,对桓澈道:“小孩子家家的,七弟何必较真儿。”
“我非但要跟他较真儿,还要跟她较真儿。”桓澈冷冷睨了吕氏一眼。
吕氏此前并未见过这个小叔,只是听荣王提起过。今日一见,很是惊异。
她这小叔序齿最末,脾气竟比太子大,适才赶来瞧见那争持一幕,她直觉他要吃了他们母子一样。
吕氏看桓澈咄咄相逼,也将求援的目光转向荣王。
荣王私心里想息事宁人,但对上他弟弟那阴寒的目光,敷衍的话竟是在喉咙里绕了绕,说不出口。
又思及桓澈的脾性,终是转身命吕氏母子跟顾云容赔礼。
吕氏母子面色发白,俱是抹不开面子,但荣王都这般说,他们又能如何。
两人尴尬一回,不情不愿地向顾云容赔了不是。
正此时,荣王被崇王等人叫走。吕氏正预备带着儿子离开,桓澈却忽而开口6留下。”
吕氏气结:“殿下又待作甚?不豫不是已然揭过了?”
“你说揭过便揭过了?”桓澈冷声道,“把他留下,你且离开。你自放心,大庭广众之下,孤又不至于将他如何。”
吕氏张口结舌,奈何荣王不在,她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半日,只得咬咬牙,交代儿子几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劭哥儿望着桓澈莫测的神色,怯怯后缩,口中竟是下意识道:“七叔,侄儿方才……不是侄儿要那样……”
桓澈面冷如冰,迫至近前:“不是你?你方才耍横时不是得意得很么?怎么,前头认了错,后面又敢做不敢认?”
桓澈素日不显,一旦作色,气势比贞元帝更要冷峻,劭哥儿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他七叔从前向来不搭理他,他竟不知七叔原来这样可怕。
劭哥儿几要哭出来:“不是不敢认,我说的是实话……不是我,是父王……”
他言至此忽地一顿,仿佛噎了一下,忙忙捂嘴。
桓澈冷笑森然:“自家洗不脱,竟要推给自己父亲?你莫要告诉我,是你父亲教你不学好的。”
劭哥儿紧捂着嘴,瞪圆眼睛看着七叔面上那可怖的笑,挣扎片刻,掉头便跑。
顾云容嘴角轻扯。
在你七叔面前还想跑?
劭哥儿觉得皇祖父今日生了他的气,怕是不会护着他,这便拼命往北去,想寻求皇后的庇护。
谁知他还没跑出几步远,就觉后领一紧。
然后双脚离地,整个人腾空而起。
这是被人活生生拎了起来。
紧跟着,七叔那阴沉沉的声音刺入耳中:“今日不说清楚,休想走。”
劭哥儿也习武,但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在他七叔面前根本不够看。他听他父亲说过,七叔功夫了得,在他一众叔伯里可称魁首。
跑是跑不掉的。
劭哥儿被桓澈拎鸡崽儿似地提留着,已是全无方才的嚣张气焰:“那我说了,七叔就放我走,也别告诉父王……”
桓澈冷然道:“你先说说看。”
华盖殿的筵席散后,桓澈与荣王被贞元帝宣去谨身殿偏殿。
顾云容回到坤宁宫,冯皇后就适才之事问了她一通,倒也未说甚,只是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异。
顾云容知冯皇后约莫是在心里讥她生了一张狐狸精的脸,勾得桓澈找不着北,一件小事竟闹到了御前。
她前世就知道冯皇后有这种心理。大约是因着郦氏的缘故,冯皇后对于容貌特出的女子总是天然存着厌恶。
顾云容不以为意。冯皇后如何看她,与她干系不大。
她重新坐回去后,便见劭哥儿总往吕氏身边躲,不敢朝这边看。
她又想起了方才的情形。
据劭哥儿说,今日这一出是荣王授意的。荣王事先交代儿子,寻机惹恼顾云容,然后将此事挑到御前。
劭哥儿哭诉他父亲与他说之后就不关他事,谁想到皇祖父不帮他,七叔又要揍他。
顾云容不禁一笑。
桓澈当时俯身拍着劭哥儿的肩,高大阴影将他完全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