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扫干净,转眼已是掌灯十分。
卫锦靠在床榻上,隐有睡意,忽然门闩一声轻响,一阵香风扑面,竟是青柠推门而入。
一头入瀑的黑发垂落肩头,宽大的衣领微微敞开,露出白皙的颈,优美的锁骨,纤细的肩。
他神色一晃便又冷然,别开眼,“什么事?”
“就寝啊。”她安然的在他身边坐下,明澈的眼里流光潋滟。
卫锦微微一愣,不觉恍惚。还未离开紫衣谷的时候,青柠尚且年幼,便与他同榻而眠,可是这些年在侯府,两人早都分房而睡,今夜她这般打扮便闯进来,他又怎会不知她的心思……
他的心头划过一丝苦涩。
她那清澈如水的眼眸,如明镜一般映射着他的卑微、苍白、虚弱——正是如天上明月一般的年纪,干净得只会让他越发痛恨自己的衰弱、污秽而已。
卫锦冷冷的别开眼,起身,白袍整洁得不然纤尘,清冷的背影宛若谪仙,脚步却忽然一顿,怀里便多出了一抹温柔的身躯。
“师父,十年前你救我的那一天起,青柠就打定了注意与师父一生相守,青柠不要做你的弟子,青柠要做师父的妻子,你……你不要拒绝我。”
她大睁着双眼,灼灼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决然坚毅,甚至有一瞬间打乱了他的信念。
她那冰冷的小手抚上了脸颊,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轮廓,眼眸里是说不尽的爱恋温存,忽而便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低沉的声音犹如梦呓,吐出这许多年的感激与敬慕。
“师父……”
冰冷的两个字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打散了卫锦脑海里那一瞬间的缠绵温存,他神色一黯,便在心底嘲讽自己的荒唐。
低首见了两人暧昧的姿态——沈青柠正伏在他的胸口,sū_xiōng半露,脸色潮红——卫锦不由无奈苦笑,只得轻手捉住沈青柠的小手,一根、一根的掰开她握住自己袍袖的手指,抽出了袖角,却已被她握出褶皱。
不意外见到她眼里的痛楚,他却冷硬了心肠,冷冷的盯着她的眼睛,漠然的声线没有一丝起伏:
“以后这样的话莫要在信口胡说,师父就是师父,弟子便是弟子,怎么可以乱了辈分……”
他伸手轻抚了抚她的发丝,一如十年前初遇的那一刻,微笑,却只让人感到冰冷恐惧。
大手轻柔的捋顺她的浓密的黑发,终见了她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晦暗下去,化作一片死寂的灰烬,他的唇角却勾起浅浅的笑纹。
十年前他在说谎,此刻他还在说谎,真不知这丫头怎么这么傻,竟由着他骗了这许多年,却还要弥足深陷……
“你早些睡吧,我去药庐整理些残卷。”
卫锦浅笑着推门而出,引入一道寒风夹雪。
留下沈青柠呆立床前,炽热的眼猛然遇上冰寒的风,眼中便是一阵酸涩难忍,用双手覆紧了脸颊,细肩却忍不住剧烈的颤抖,无声的抽噎,发狂的按紧口鼻,便任由着那滚热的泪珠沾满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终于勇敢的扑向男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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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刚露出来獠牙 就被拍回来了
路漫漫其修远兮
总结经验,下次争取压倒成功~!
落网
卫锦自那日起便住在药庐,每日整理药书残卷,白日里便种植药草,炼丹熬药,并未刻意躲她,眼神清朗无伪,狼狈慌乱的人,反而是她。
每每四目相对,她眼中的是慌乱悸动,而他的眼中却只有清朗透彻,透彻得让人觉得空茫,仿佛他的眼里什么也没有。
她清扫了庭院,只觉得冬日的阳光格外明亮,便用袖笼遮着额头,看那明晃晃的日头晒化了屋檐的积雪,忽然耳边一阵嗡鸣,却是谷口的铃声响了。
两年了,竟然还有人来拜访半两毒医。
那铃声断断续续响了几下便没了声息,等她赶到谷口,便只见七八个黑衣人围着一个锦袍青年,便要用绳索绑走。
一道剑光猛然划开众人,三人倒下,余下四人见眼前的少女身手不凡,霎时作鸟兽散。
她还剑入鞘,翻开伤者,见他全身布满刀剑伤口,鲜血已然流了大半,连呼吸也清浅的看不出起伏,不由伸手向他的鼻息探去,小手却猛然被那布满血污的手紧紧抓住。
“青柠!”
那迷蒙的眼里透出惊喜交加,声嘶力竭的模样让她不由一退,却终于看清了他那血污之下的面貌——竟是智国侯的四公子薛以勤。
明明已经换了截然不同的人皮面具,竟然被他一眼瞧穿了……
她微微一惊,那握紧的手却乍然松开,回神看去,人已经晕厥过去。
薛以勤受了重伤,在药庐里足足躺了三日。
说起薛以勤,却因着往日于他们师徒也算有过恩义,卫锦便救了他的性命。
晨风清凉,一阵苦涩的药香中,薛以勤张开眼,便只看见眼前人影晃动——简单的白色裙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