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只是农户人家买给小女孩的小物件,那嫩粉的颜色,却让他的心忽而一动。
……我娘叫沈洁冰,我爹叫晟昱……
晟昱——
他握着掌心的丝带,呆立在空旷的卧室里。
晟昱——这个名字正是先王沐阳帝的名讳,也是他的生身父亲啊!
原来,当年神贵妃的女儿竟然没死!
原来,刚刚乱军之中救了他性命的,竟然是他的亲生妹妹!
推开门,一阵寒风夹着细雪扑面而来,无月之夜,格外阴冷。抬眼,目光尽处,整个青阳城都铺上了一层银色的轻纱。
后天就是大年夜,这一侧的民居安静的近乎死寂,那一片长街却是繁花似锦。
一座城中,两个世界。
是爱,抑或是恨,又有多少迷茫未知……
*
雪越下越大,时至深夜,喧闹的长街终于渐渐清冷下来。玉带河上,一艘小船顺流而下,沿着窄窄的未被冰封的河水徐徐向北飘去。
微弱的嫩黄色烛光从船舱的棉门帘子里透出来,逸散在藏青色的夜里,间或夹杂着一阵极轻的训斥声,遬乎间便淹没入呼啸的寒风中。
“你喜欢惹是生非也好,喜欢玩什么把戏我也有这你胡闹,可是你今日竟然去救人!”
卫锦冰冷的目光在她面上轻轻一扫,转而投入那无边的夜色里。
“师父!救人而已,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你可知你救的是什么人?”
“看他的穿着,应是屺迳的富商子弟,看他的言谈举止却又少了商贾的铜臭,多了几分贵族的雅致,应是出身官宦人家,而且官位不低于夏禇的三品侯爵……”
她乖乖的答,一双明澈的眼紧紧盯着卫锦,却带了一丝迷茫。
忽然一阵狂风掠过,舱里灯一颤,卫锦轻轻的用竹签挑明了灯芯,似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转身,那黑琉璃般的眼眸在烛光里光影流转,却多了一丝安稳。
“你猜的没错,只是你知道这个少年公子冒着被官兵追杀的危险来青阳城,所为何事?”
“那到不知,我只是偷听了他与手下的几句话,似是来此拜祭故人,那个人好像是……是虞……”
“虞皇后。”
“啊?原来他是个皇子!”
她的眼睛霎时瞪得老大。
六王之乱时,被怀安王推举登上帝位的只是一个皇室养子,真正的皇室血脉几乎都已被杀净,当今能称得上是皇子的人,便只剩下太子景预了。
卫锦淡淡的声音徐徐飘来,烛光下,眼里的光芒闪烁不定,声音低沉悠远,仿佛也被船舱外那冷风所染,带了许多沧桑。
“这个皇子拜祭的地方并非东城皇陵,而是城郊的一处山谷。那你可知,以虞皇后的以万金之躯,却为何却会埋入无名之土?”
“为什么?”
“当年掌管后宫的是虞皇后,而最得宠的妃子却是沈贵妃。虞皇后天性善妒,一心想除掉沈贵妃,却苦无把柄……”
在烛火跳跃的昏暗中,他把当年那个残忍的故事一丝不落的转述下来。
凝雪耗尽毕生心血将青柠抚养长大,却有意隐瞒了她身世的真相,只是简略的说起她额头上的胎记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对于其中原委,却多是含糊其词。
卫锦曾困惑她的隐瞒,却终于明白,凝雪所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让青柠能够抛却上一世的恩怨痛苦,自由自在的活上一世罢了。
这许多年,他在江湖上多方查探,终于辗转拼凑整齐了当年的真相,却也未曾与青柠说起。
只是今日……只是今日……也许一切都是天意使然,她竟然能在茫茫人海中寻见了自己的亲哥哥……
卫锦神色冰冷,白皙修长的手挑起那船舱的棉布帘子,看着舷窗外厚厚的积雪掩盖了宽阔的河道,冰冷的河水在远方天际的焰火中流金闪烁,薄薄的唇角划过一抹淡然的弧度。
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淡淡的讲述着,仿佛是在诉说着一个年代久远的故事,只是那些残忍的字句却如同锋利的刀片,深深的插入沈青柠的心底。
他看着她那娇俏的笑容一点点僵硬,看着那粉嫩的唇一点点苍白,看着那明澈的眼眸一丝丝晦暗,仿佛看见她的心被刀锋搅碎,胸腔里血流成河……
当他讲到沈贵妃踏上城楼,万箭穿心,却拼死护住了怀中的女儿,落入冰冷的护城河时,他看见她眼中涌出痛苦和仇恨的光芒,他知道,凝雪苦心孤诣,用六年时间掩盖了一切真相,耗尽毕生之力为她建立的那个光明世界,已经在转瞬之间被他亲手摧毁了。
他轻柔的替她拉紧狐皮斗篷,把那个呆立而僵硬的娇小身躯揽入怀中,指节分明的大手轻抚她入瀑的黑发,唇角扬起一丝不经意的弧度,声调温柔。
“青柠乖,外面的坏人再怎样多,终有师父护着你,师父陪着你呢……”
他温凉的手心划过她冰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