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被子里的玻璃弹珠, 一下子疼得龇牙咧嘴。
电话那端,女声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 语气听起来, 像是嘲讽, 又像是威胁。
他没睡醒, 眼睛直疼, 只觉得脑袋里有声音在嗡嗡作响,依稀听到了“宋念”“螺蛳粉”“不要脸”这几个关键词。
到底谁tm不要脸?!刘深听得头大。情绪到点脱口骂了一句脏话:“我艹。”
电话那边霎时安静。头顶像是被人在冬天里陡然浇了盆凉水, 冷气一阵一阵往外冒。
刘深大气不敢出一声,随后只听得一个冷冷的声音, 揣着诡异的笑,对他说:“看好你家那条小狼狗,别想着作妖。”
“我们可不负责擦/屁/股。我也是好心提醒你……”
原本存在心里的那点敬畏,被最后这几句话惹毛了。以前觉得, 顶头上司骂两句就骂吧,他忍着就好, 反正被骂又不会痛,习惯就好。可是现在, 他真的受不了了。
加上起床气一上来,刘深像是被按下了开关的炸弹。
然后, 早晨六点半,迎着初升的太阳,他爆炸了。
他直接打断那人的话,愤怒地说:“江咚咚,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棵菜,能只手遮天了?!”
给刘深打电话的人,名叫江咚咚,是宋念所在经纪公司的头牌经纪人。
她在公司里地位很高,就连dà_boss也要对她敬畏三分,听说是因为此人后台极硬。
江咚咚除了带她的艺人以外,还主管其他艺人的经纪人,总爱揽一堆事。
早年间,她带出过不少天王天后,是业内的一个神话。不过,最近,神话运气有点跌下去了,她捧的艺人大多不温不火,红起来总差一口气。
宋念和同批艺人进公司的时候,选了名不见经传的刘深做经纪人。其实,这也很正常,因为是江咚咚自己把宋念推出去的,还批了他一顿,说什么“这年头自我感觉良好的阿猫阿狗都可以来当明星,行业门槛都被拉低了”。
这人向来说话刻薄,刘深也没太在意。可自从宋念的事业红火起来后,江咚咚不知道为什么,就对宋念看不顺眼了。
她一逮住机会,就巴不得宋念出洋相或者掉链子。
刘深觉得,这女人是起了嫉妒心。可最近,却是越来越过分了!
前些日子说什么公司高层开会,让宋念尽快回来拍戏,别总想着装病逃避工作。那时候宋念的腿伤刚有了点痊愈的苗头,他就把这事儿压了下来。
“我回回让着你,你每次都不知好歹。神tm小狼狗!我兄弟是你能骂的,老子都没这么说过他!你!凭!什!么!”
刘深啐了口唾沫,狠狠地撒了把邪火。对方冷漠地提出要挂电话。
“诶,你先别挂电话,你听我说完。江咚咚,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
“你骂我可以,你骂我们家宋念干什么?他有哪点儿做错了?你这么三番五次针对他,有意思吗啊?难不成你是嫉妒啊!”刘深揉着脑袋,从床上下来,光着脚,烦躁地踢了一下被子。
“不说上回那破剧本的事,就说上上回,你家艺人抢了念念的通告,最后临时怯场,还不是找他去救场?”刘深换了个手拿手机,唾沫星子横飞。
他越说越起劲:“你嘚瑟个什么啊!哦,你是大牌经纪人,你了不起,一句话的事儿,就能抢资源。可你家那几位不争气,商业巨制也能演成三流小片。你嫉妒我可以,你别嫉妒我家念念啊!心胸狭窄小肚鸡肠,也难怪回不了神坛了。他能拿影帝的奖是他的本事,他人气高也是他的本事!”
“你别以为,你家那破公司有多了不起,我告诉你,就算宋念自立门户,也绝对不会比呆在这家专吸人血的公司强!到时候,你们可别摇着尾巴过来求我帮你们家小鲜肉解围。那是你活该!谁叫你眼瞎!”
江咚咚听起来像是压着火气,咬着牙说了句“神经病”,然后挂了电话。
刘深一下子瘫倒在床上,胸中块垒已除,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顷刻后,刘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打了个哈欠,顺手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他大概是在做梦吧。梦里,把积压在心里好久的话,都吼了出来。
闭上眼睛,清晨的阳光撒在了他的身上,暖洋洋的,挺难得。
二十分钟后,又一通电话打了过来。来电显示是“宋念”。
他眯着眼睛接起,睡意仍旧朦胧。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是欣喜的。
“刘大哥,那部戏,我不用拍了。他们找到了更合适的演员,要给我休假。”宋念说,“加长三个月呢。”
刘深猛然睁开眼睛,瞪圆,盯着天花板。
他好像出现了幻觉。
硬邦邦的冰粒,裹挟着寒气,铺天盖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现在,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妈的!这女人玩真的啊!
“宋念,你又干啥了吗?”刘深心如死灰,有气无力地问了句。
好心说休假,这就是要冷遇他的征兆。
电话那头传来两声干干的笑。
“我昨晚发了条微博,说要直播吃螺蛳粉。”
“跟那个有关?不至于吧?”
“不可能,八成是因为你说她嫉妒你。”
“女人有时候可是比较小心眼的,你呀,真是不会看脸色。”
刘深坐起来,颓废地抓了抓,笑的一脸僵硬,问:“宋念,你刚才说啥?”
“你不会看脸色。”
“不是,前面的,最开始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