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觉得自己双腿的筋骨被人抽去了,五脏六腑也都吐了出去,脑浆也被倒空了。他像一个空心人,飘在一个天地都颠倒过来的世界里。他唯一的意志是抓住一个稳定不动的物件,因为周遭摇晃得软绵的自己都快碎了。终于,他碰到了一个物体,稳定、温暖、馨香,他扶着它,沉沉的睡去了。他在深夜醒了过来,却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也忘记了自己姓甚名谁。他迷失了,这一次他听从了本能的指引,指引他揭开苏醒的人性的秘密。
五月末,河东王萧誉回京省亲,却接二连三听到几宗关于岳阳王萧察的非议。其中一件恶事就在最近。其家宴时,有一位平日得宠的姬妾隔帘偷看众宾,又顺口赞了衡山侯萧静一句,就被好口舌的另一姬妾告到萧察那里。萧察便命挖了那姬妾的双目,装在盒子里,送给了萧静,只说是美人珠。萧静以为是猫眼石或珍珠之类,便命人在眼前打开了,没想到却是两颗血肉模糊的人眼。萧静心目向来至洁,经此惊吓,便病卧榻上了。此事连着其他大恶小非之事,林林总总都进了萧誉的耳内。萧誉不得不将萧察叫到王府上痛加责骂。萧察总算还有个能管教他之人。于是,在萧誉在京省亲的那一个月里,萧察收敛锋芒,循规蹈矩,恭敬的做兄长的伴随。
厌的生活陷入了混乱,兄长河东王的回京让他没办法闭关痛省。于是,他只好拖着自己这具无可奈何的肉身往来应酬。萧誉见他萎靡不振,意志消沉,便寻问缘由。厌对兄长萧誉从来都是坦诚倾诉的,但这一次,奈何萧誉百问而无一答。后来,萧誉偶然从萧察口中得知家宴事,才算明了他的心结。离京去往治地前,萧誉便对厌说,他在几年前曾和厌处在同境同地。厌问,后来呢。萧誉说,后来就知道了神佛不易,人性难违。放下戒律,秉持道德,自认常人吧。厌听闻缄默,萧誉也无奈,只能由他自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