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要换装备了,李冉冉拿斜眼睨他,你丫总算知道自己这身红衣有多招摇了。
刚进门,便有中年妇人满脸堆笑的迎上来,“两位来购置衣裳的吧?随便瞧,随便看,款式齐全,包您满意。”一边说一边唾沫星子满天飞,李冉冉恶寒,瞥过眼打量此人,典型的小市民形象,约三十上下年纪,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滴溜溜直转,一看便是个精明的主。
于是又扭头看向段离宵,见其眉头紧蹙的盯着墙上,不由也随着他抬头望去,一看便觉惊艳,略显陈旧的壁上挂着五六套女子衣衫,都是极妩媚的款式,水袖罗裙,腰间玲珑束带,连颜色都是备受年轻女子喜爱的粉红粉绿。
李冉冉立马就兴奋,以前她便是热衷于买衣服的人,甚至明知道有些衣服不合适自己,但只要漂亮她也定要买回来权当欣赏。此刻见了这么多美轮美奂的古装,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才陡然明白到现在的处境,无奈之下只能默默低下头,她李冉冉是有智商的人,自然不会傻到叫那变态买衣服给她。
段离宵淡淡开口:“没有别的了么?”
女子一愣,继而又谄媚道:“尊夫人这么标志,肯定合适这几款,都是乐彩坊刚推出的新货,我们向阳城里的姑娘几乎人人都买了一件。”
李冉冉被她一夸,一时轻飘飘的,也顾不上纠正对方的称谓错误,一个劲的点头,买吧,买吧,就当老娘天天给你消遣的娱乐费吧……
段祸水微微一笑:“那就——”
某人赶忙竖起耳朵。
“这件吧。”手指一抬,李冉冉望去,不由大失所望,灰不啦几的颜色,款式又普通,要不是下边是裙,她都分不出这究竟是男装还是女装。
那女子同情的看看她,露出的眼光大抵是“你怎么嫁了个这么抠门的丈夫”,李冉冉咬牙,忿忿瞪着段离宵拿着同色系的衣襟进后间更衣的背影,片刻又凑近她哀声道:“我命不好。十五岁就跟着他,至今没吃过一顿饱饭。”
对方讶然,随即愈加怜悯的望着她:“大家都是女人,我明白的。其实我也是早些时候刚刚守寡,要论苦处,我比你更惨。”说罢摇头苦笑,那张原本精明的脸也蒙上了悲哀。
李冉冉叹了口气,又道:“我从未奢想过他能买件衣服送我,我只盼他能多花点时间陪我。”顿了顿,她又哽咽道:“可他却只知道在外边花天酒地,呜呜呜——”
在那个时代自然是没有人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的,于是煽情的假哭瞬间就感动了那人,她伸出手拍了拍李冉冉抽动的肩膀,义愤填膺道:“竟有这般qín_shòu的男人!夫人不必难过,这衣裳……我就送给夫人了!今后若有什么难处,就到我王嫂地方来!我保你下辈子吃喝不愁!”
李冉冉讶然,她原本只想偷偷背后诋毁一下段祸水就好,孰料对方竟然这么热心,又送衣服又放言说要照顾她下半生,不由也紧紧握住了王嫂的手,原来还是有很多好人的,大婶,原谅小人肤浅,刚开始竟把您想成了市侩的商人,罪过罪过。
布帘门忽然被撩开,灰衣男子随即现身,李冉冉一惊,收回手,偷偷把那件粉色的衣裳藏到身后,王嫂迅速反应过来:“公子换好啦,这可真是人模人样呀——”
李冉冉默,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变扭呢……段离宵睨她一眼,凑到她耳边:“我都听见了,花天酒地,嗯?”
她顿时就觉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还好他并未再追究下去,转过身付了银子便旋身离去。李冉冉感激的嘲王嫂笑笑:“多谢大嫂,下次若有机会,再来登门拜访。”
王嫂连忙摆手:“快点跟上去吧,不然一会儿你夫君又要虐待你了。”
李冉冉脑神经“啪”一跳,看着门外笑的格外灿烂的段祸水,顿觉大事不妙。
从布庄出来,街上已然清静了许多,小贩走商们早已各自回家,连路上的行人都少了大半,一时倒显得空荡荡的。
李冉冉因为一直介怀刚刚的事,也不敢开口,只能怯怯的跟着段祸水的脚步闷声不吭的向前走。期间路过不少客栈,一问均是没有空房,于是绕来绕去,又走回刚才的江东客栈。
探头进去,发现里面一片狼藉,桌子椅子歪七歪八的倒在地上,盘子蹀筷的碎末铺了一地,那个招蜂引蝶的紫衣美女正挨个往肇事者们收钱,最终点完银两数目后,眉开眼笑的娇声道:“欢迎各位下次再来砸!”
李冉冉绝倒,不由向门边正在处理善后工作的少年打听:“怎么回事?”
少年不以为然道:“这些武林人士每年这个时候都要过来闹个好几次,早习惯了,只要记得赔双份的钱就好。“
她不由纳闷:“那他们怎么肯乖乖的赔钱呢?”
少年指指天花板,压低声音:“我们上头有人!”
再次绝倒……
这时原本在二楼盘账的掌柜也下来了,张口便是:“打完了没?打完了就请各位尽快就寝吧,明日也好早些起来继续切磋武艺。”扭头又看到段离宵二人,不由恍然大悟:“二位是要住店是吧?”
李冉冉点点头。
掌柜又问:“请恕在下冒昧,两位是夫妻么?”
段祸水一愣,随即淡然道:“不是。”
掌柜两手一摊,为难道:“可我们这儿只有一间空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