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以四十五度的完美锐角斜射入窗，在黄白色的写字桌上拉开一条狭长的光斑，而两侧则是暗淡下去的阴影，薄薄的一张卷子被切割成明暗两面，中央被照亮的纸页白得炫目，几乎透明。

阳光看起来如此温暖，可窗外明明下着雪。

洛延搓了搓冻得有些发僵的手，在卷子上写下了一串长长的公式。

最后一科考试，然后就是一个月的寒假了。前两天木木终于给自己打了电话，解释说南育的课业负担实在太重，他都抽不出时间，等到寒假他一定来找自己玩。

洛延本来想反驳的，毕竟程翊也在南育读过书，那时候自己只要有事找他，不论多忙他都会跑出来见自己。可惜，最后却因此被迫转了学。

所以，还是不要让木木步他的后尘了。

教室内有两只日光灯，开关闭合时，两灯同时亮起，开关断开时，两灯同时熄灭。那么，它们是如何连接的？

明明是物理题，偏偏却喜欢玩文字游戏。洛延撇了撇嘴，笔尖在卷子上磕了磕，发出几声“哒哒”的细响，而后漫不经心地写下了标明着“一定是并联”的字母。

“物理选择最后一道题到底选什么啊，难道不是b吗？”女生们互相挽着胳膊，三五成群地挤在走廊里。

“我选的是b啊！”

“可是，我交卷子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老师自己做的卷子，他选的是c。”

“c啊？不是吧，又错了。啊，啊，啊，不要跟我对答案！”

“再问一道，就一道，历史那道题，第二次世界大战□□是什么来着？”

“萨拉热窝事件？”

“那个是一战吧？我不知道，我也是乱写的……”

考场门口永远都是诸如此类的对话，学生们叽叽喳喳地，从最初捂着耳朵大喊“不要告诉我答案，我不想知道”，到最后安奈不住好奇而小心翼翼地询问“最后一道题到底选什么”。如果答案一直便夸张地抚着胸口慨叹“还好还好，我选对了”，当然，发现自己错了多数都会跺着脚嚷嚷“都说了别告诉我答案”。

“怎么会是c啊？”推着自行车的纪微回头看了看还在议论的几个人，小声嘟囔了一句。

“当然是c啊。”洛延往手上呵了口暖气，“一定是并联，不会出现别的状况的。”

“可是，一个开关控制两盏灯，明明应该是‘可能并联，也可能串联’，因为我之前错过一道类似的题，所以记得特别清楚，只要开关设在主路上……”

“如果题目上只是说‘一个开关控制两盏灯’的话你的答案是对的，但是最后一题的题目说的是‘教室内有两只日光灯’，所以一定是并联。因为教室里的灯不可能出现串联的情况，否则一只灯坏了，全教室就都黑了。”洛延笃定地解释着，忽然觉得脑袋上方那个消失已久的、好学生的标签又亮了亮。

“哎呀，不管了，反正已经考完了。”

“就是就是，又不是中考，管那么多干什么。”洛延也潇洒地挥了挥手，“你直接回家吗，还是打算去哪玩？”

“去航宁吃午饭，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我哥在那上学，有学生卡。听说航宁的鱿鱼炒饭特别好吃！”纪微看了看腕表，“我跟他约的十二点在北门集合。”

“好啊！”

航宁是北城最好的高中，虽然比南城的南育高中部和东城的实验高中略微低了一档，但凭借它远近闻名的豪华食堂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吃不到”的超值学生餐，航宁还是笼络了一大批资深吃货，以至于洛延一直觉得那是个不折不扣的、培养厨师的摇篮。

当然，除了食堂之外，从占地面积上也可以看出它得天独厚的优越感，以至于洛延两个人找北门找得差点迷了路。好不容易东问西问地摸到地方，纪微的表哥已经穿着薄薄的校服站在冬日的寒风中凌乱了。

“你丫可真行，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男生睨了纪微一眼，夸张地抖了抖肩膀，手指挑着一件从同班女生那里借来校服递了过来，“最近教务主任进了更年期，纪律抓的有点严，把校服穿上，免得被抓了说不清。”

“不是吧，连食堂都不放过。”纪微一边往身上批衣服，一边嘟囔，“那洛延怎么办，她没有校服。”

“你事先也没说还带别人来，我就借了一件。”男生咬了咬牙，把自己的校服脱了下来，递到洛延面前，“你穿我的吧，虽说我里面是短袖，但好歹也是校服。”

“苦了你了。”洛延看着继续在寒风中颤抖的男生，象征性地鞠了一躬。

“走吧。”男生大义凛然地一挥手，带着两只矮了自己半截的女生昂首挺胸地走进了食堂。

正好是午饭时间，食堂里聚集的人数再一次证明了“计划生育”政策是多么的重要。每个窗口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在中间甩了好几个弯依然站到了几米开外。

纪微大概是听她表哥背诵了太多次航宁的特色菜单，看都没有看菜单一眼就点了餐，而后带着三双筷子去抢位置了，留下一脸茫然的洛延在人群中踮着脚窜来窜去。可惜，蹦得再高也看不见玻璃窗上贴着的菜单。

“看不见菜单吗？”在前面冲锋陷阵的男生不一会儿端着一盘鱿鱼炒饭退了出来。

“人太多了……”

“先给你点和我一样的吧，我们今天来的有点晚，好多菜都没了。”纪微的表哥转身把餐盘递给洛延，“你找个人少的地方等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