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条章程,不但堵死了老胥吏们做官的道路,而且堵死了给他们子弟开后门的路子,又打压了富商阶层,谁说这些乡绅迂腐的,给自己争取权力的时候,他们明明很精明。
对于他们的要求,朱敬伦答应了。不但答应下来,而且生怕他们反悔一般,马上喊来笔吏,立约为证,让所有乡绅签字画押。
其实朱敬伦本来是有挑选一些听话的老吏当官的想法的,但是既然乡绅们反对,愿意用这种商谈的方法来解决复杂的政治问题,那么朱敬伦有什么理由拒绝呢,改革中以后会不断的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如果都能采用这种和平和文明的方式来解决,会大大的降低成本,减少不必要的流血牺牲,如果真的最后通过各种协商,让朱敬伦和平的完成改革,这是对他政治智慧的极大褒奖,这场变革必将跟英国的光荣革命一样,载入人类文明的史册。
另外有一点,这些人之所以愿意跟现在已经开始割据一方的朱敬伦商谈,至少说明了他们在一定程度上考虑过朱敬伦控制广東的想法,或者说他们看到了清王朝的软弱,觉只要朱敬伦不造反,清廷就允许他一直这么割据下去,那么他们就有必要在自己的家乡,对朱敬伦的官府形成影响力,哪怕朝廷失败了,他们影响之下的官府,不也可以通过投诚,通过把自己打造成心在曹营心在汉的忍辱负重,继续掌握权力吗。
朱敬伦觉得,这些乡绅虽然态度上依然是中立的,在自己和清廷之间保持中立,但是天平已经小小的向朱敬伦这边倾斜了,因为朱敬伦才是现管他们的,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他们很懂。
朱敬伦认为,很有必要在他们倾斜的天平上,在加上一份有分量的砝码,那就是真的让他们的子弟成批量的进入各级官府,加入到自己的统治集团中来,成为自己旗下的既得利益集团的一份子,任何改革之所以会失败,往往就是因为没有培养出一群既得利益者。
王安石是这样,张居正也是这样,王安石变法没有早就一个掌握权力的既得利益集团,所以他被守旧的既得利益集团给斗倒了,张居正是一个权臣,也培养出了大批的心腹手下,但这些心腹并不是新法的受益者,他们只支持张居正,而不是支持新法,所以张居正一死,他的法也就废了。
只有商鞅成功了,因为商鞅死的时候,朝中大部分官员,已经不是旧贵族,而是通过战功爬上来的军功集团,这些人是新法的既得利益者,他们自然要维护新法,哪怕在商鞅死了,商鞅的法也会由这些人继续执行下去。
朱敬伦未必能拉拢到全部的乡绅阶层,但是只要有一部分乡绅阶层在自己的改革中,转变成了新的既得利益集团,并且将权力放到这些人的手里,朱敬伦认为自己的改革至少就成功了一半。
所以他跟乡绅代表们商量完后,立刻就宣布,年底之前就会进行第一次候补官员考试,而考试的内容,将跟科举有所区别,比如会考一些数学之类的知识,朱敬伦的理由是,这些候补官员将会处理最具体的政务,工作内容跟过去的小吏没有太大的分别,他们将负责纪律钱粮账册、土地登记等工作,如果连账都不会算,怎么进行这些工作呢。
因此一定的数学知识是很有必要的。
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朱敬伦才将自然科学悄悄的塞进了科举这个框架中来,如果这些人依然想要他们的子弟通过科举做官的话,那就必须让他们的子弟学习自然科学知识,否则根本无法跟其他阶层的子弟相比。
但是话刚说出来,这些老家伙立马跳起来反对,他们说历来考试考的都是四书五经,哪门子考试会靠记账算盘这样的商贾末术。
这一次,朱敬伦也变得不好说话了,他希望旧势力能保持理性,在改革中协商解决利益问题,但是他是有底线的。
立马挥舞着刚刚签完字的规约,厉声呵斥他们,白纸黑字,墨迹未干,就要反悔!
同时告诉他们,历朝历代科举,要考什么,不都是朝廷说了算,小民什么时候还有权力决定朝廷科考的大事了。
这个权力就是他的底线,他不能丢,因为这个权力是制定规则的权力,在改革中,朱敬伦会采用制度来引导、鼓励甚至逼迫旧势力转型的办法,那么他就必须牢牢掌握住制定规则和制度的权力,那一次改革,不都是新势力制定规则吗,让旧势力制定规则来改革,就没有成功的例子。
老家伙们一看朱敬伦怒了,面面相觑觉得硬顶也不是办法,反正他们得到了公平考试的保证,他们相信他们的子弟读书的水平,远远高于任何其他阶层,不管是穷苦的农家子弟还是刁滑的胥吏子弟,还能考的过他们的子弟?
如果真的考不过的话,到时候在想办法。事实上,谁会在乎读书读什么,读书的目的从来都不是道德的,早就脱离了儒家修身的目的,而变成了纯粹的考试工具,读书唯一的目的就是做官,就是获取权力,就是让自己家族光耀门楣。
所以当朱敬伦不耐烦的走出去后,乡绅们也三三两两一起离开了,之后也没闹出什么动静,撤掉集合起来的乡勇,一场风波就此平静。
很快他们就现,朱敬伦竟然在每一个县,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