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妹妹这低头轻轻摇着裙摆的样子,穆公子心中警铃大响。
“风儿,你可不要被他的甜言蜜语给骗了,男子的话都不可信,他定是看重你的容貌和银钱,想要赖着你。你听话,把他交给哥哥来处理,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定不会亏待他。”
“风儿,你若想再要一个侍卫,哥哥亲自给你挑。张叔怎么样,他经验丰富会耍刀剑,驾车也很好,陪同你去街上京郊,定能护你周全,或者木笙也可以,你不是夸他聪明吗,我过两日便让木笙和张叔一起送你回府。”
穆小姑娘抬头诧异地看了一眼自家一直在唠叨的哥哥,把头又低下去,抬起头来又是泪花满满,“哥哥是想将青木抢走吗?”
青木是她给他取的名字,她希望他能如青木一般,在明年春日时就又茁壮挺拔。
穆公子很无奈,只好先把妹妹哄好,“我不是要将他抢走,只是万一他的毒解了,想起自己的家人,或者,他想起他的妻子,可能他想要一个在府外的差事。”
眼泪汪汪的穆小姑娘一脸诧异,“他会有妻子吗?他说他记得没有啊。”
穆公子一脸真诚地帮妹妹擦眼泪,“所以说男子的话都不可信。等我替你查明白他的身世,若是清白,我自然会替你将他安排成护卫,若是他有家人妻室,自然该放他回去。”
“恩,那就这样吧,有劳哥哥。”
“我送你去你的院子。”穆公子亲自把妹妹送去住处,看到住处的粉色帘子和放满陶瓷小物件的花架,小妹的心情才好起来。
而后,穆公子亲自去看了那个中毒的人,仔细看了一番,又去了三小姐的院子。
三小姐穆思玉的院子比客房好不了多少,院子里还有一小摊雪化后的脏水没清理干净,他撇撇嘴,还是进了院子。
穆二公子穆樾一进门,就看到那人正站在窗前,这厅里也没有别的侍女,似乎就是专等着他来,“这就是你新研制出来的毒吗?令人神智不清,思绪混乱。”
“还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初试而已。”穆思玉淡淡地回答,眼睛只看着窗外一棵腊梅,开满浅黄色的花,整个院子也都是腊梅的香气。
穆樾看了一眼身边的椅子,确认没有灰尘,就坐下了,“那人到底是谁?”
“被送来的试药者之一。”
穆樾忍不住起身走近窗边,“那你怎么不看好,让风儿遇见。”
“我只是把他丢在庄子的一个破院子里,哪知那日风妹妹正巧来了。庄子里没有什么花儿,她四处闲逛,正好就遇上了。见人可怜,就大发善心求我救他,我还没有配置出完全清除他体内各种毒素的解药,还缺一些名贵药材,且那里人多口杂,我们便想到您了。”
其实世人眼中流连与花丛烟柳的穆二公子,也是制毒解毒高手,天下只有几个人知晓,她是其一。
穆樾突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瞪着眼加大手上的力度,“正巧?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让风儿遇见他怜悯他,你想让一个疯子毁了风儿?”
穆思玉歪着头,并没有太大表情,她斜着眼睛看窗外,只是说话嗓子哑了些,“咳咳,有你,有父亲,护着,我哪敢。”
穆樾一把推开她,“你最好不是故意的,若有下次,不然,你知晓的。”穆樾理了理自己的袖摆,掏出一张纸丢在她身上,“先按这个方子试试,解毒后,我也不会让他活着陪风儿回府。”说完就甩袖子转身离开。
留下的穆思玉自己爬起来,又看着那一棵盛开的腊梅。
啊,雪花又飘了下来。
所有人都说穆家姑娘有福,不论嫡庶,现在都是嫡女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嫡女的名分是她自己一点点挣来的,一次次试毒研药换来的。
她是故意的,故意将那人放在废旧院子里,故意让小妹来遇见。
因为,她想救他。
他本是父亲送来一堆试药人中的一个,她如往常一样,把一种又一种新药旧毒喂给他,并观察他的身体反应和神智反应。她让人反复喂了一个月的毒和药,有一些人已经熬不过死了,他的肩背也早已经溃烂了一部分,他却从没求饶哭喊过。
于是她亲自每日去喂毒,可是有一天,她来喂药给他一碗药后,他混混沌沌问了一句,“你是何人?”
她没有理他。
第二日,他又问,“你是何人?”
第三日第四日皆是如此,直到有一次她不耐烦了,随口答一句,“我是穆成风,你若死了记得来找我报仇索命。”
是的,她不喜欢那个小妹,她一日日玩耍娇笑,对哥哥父亲撒娇,她却要一日日苦读医书,练习针药,真是好不公平。
每每如此,过了半月,有一日,她去喂药之前,他隔着木栏,轻轻说一句,“成风,你来了。”明明他脸色苍白,明明他声音很淡,她却觉得这是十分温柔的语气,像是在叫一个相识已久的朋友。
那日一碗毒药,她突然就有些下不去手。
后来,他还是会每日问她,有时候不问他也会想起她叫“成风”。他浑浑噩噩的又熬过了一个月,她却发现自己陷了进去。
她不忍心,不忍心给一个温柔地喊着自己温柔地看着自己的人下毒药。她开始给他医治,让他身上的伤一点点好起来,有时他也会说一句,“好想晒晒太阳。”
她将他单独换到一个小院子,常悄悄去见他,但那些毒药解药却没停过,停不了,她也不敢停。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