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法一四九一年一月深冬
茫茫琉斯平原上,一行车队在山边林间雪路穿行,每辆车做工都十分精美,木色深沉华贵,一看知道出自大家之手。车头插着旗帜,旗面上画着一匹腾起的人头马,高昂的上身左手遥指着天际,右手高举三叉戟,底面印着深蓝色,长条斜三角的旗帜在冷冽的寒风中飘扬着。每辆车赶马的车夫都穿着皮甲,外面披着厚厚的棉袍,高头大马喘着白气,在路上奔跑,身后纷纷扬扬地腾起雪雾。
在车队正前方不远处,一小队护卫的骑士穿着整齐划一的链甲冬衣,腰佩长剑,沉默着在茫茫雪地中开着路,领头的骑士背着一柄等人高的三叉戟,他一边在脑海中计算着下一站休息的地点,一边抽打着缰绳,在雪原中不偏不倚地领着车队前行。
忽然,被山壁遮挡的雪道尽头,出现了两个彷徨的人影。
“停!”小队中的旗兵扬起了蓝色小旗,后方的整个车队开始高喊着停止的口号,路上翻腾的雪逐渐减少,不一会儿,长长的车队就在清一色的白雪天地间停了下来,就如同一条黑色的长蛇停止了攀腾,在地上冬眠起来。
领头的骑士静静地等候着此刻,他回头跟后身的骑士吩咐了一句,然后独自一人骑着黑色的骏马,开始朝那两个黑影缓缓奔去。
少年长了脖子瞄着往这边骑来的佣兵,长呼一口气,有点担心地说:“怎么办?”
青年压了压帽檐,让帽影遮住自己的表情,说:“我们逃避了那么多追杀,现在终于有路人出现了,我们当然得靠上去,不然呢?想想那两匹马?!”
少年想起两匹白马被雪掩盖的惨状,浑身都颤抖起来,穿着层层棉衣,寒意还是涌上了头顶,他伸手抓紧了青年的袖子,嘀咕道:“不要说了,我都听你的。”
青年僵硬地笑了笑,开口说话雪花都飘进嘴里,他呸呸两声,搓着手说:“你是个牧师学徒,知道吗?帕丁森。”
少年叹了口气,说:“明白。”
雪道上,风雪夹杂着马蹄声,略略显得孤寂。
近了,骑士发现这是果然是两个人,一个身穿白袍,背拴长仗,头戴兜帽,身材高大的男人,扶着一个同样穿着的少年在原地等候,天哪,这两个人都要被白雪覆盖了半身,要不是骑士的眼神好,刚才那么远还真没办法发现这两个人。
骑士在两人面前勒住了马,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从头盔的阴暗中传了出来:“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青年抬起头,伸手拂下兜帽,露出了沧桑坚毅的脸庞,碧蓝色的双眸满是诚恳:“尊敬的骑士,我是一名来自北方的牧师,我叫甘罗,这是我的学徒帕丁森,我们刚刚前遭遇了一场雪崩。”
甘罗指了指后面,骑士往他俩身后望去,不远处的道路果然已经被崩塌的大雪阻挡了,根本看不到后续的道路。但这样的话,自己这队人马,都得改道再走了啊!
该死,真不应该听爱德华那家伙的话,抄近路!骑士恨恨地想。
“您有听我讲话吗?”
“噢,您继续。”骑士歉意地望了望甘罗。
“尊敬的骑士,我花大钱买来的老马,都被雪活埋了,幸好我和我的学徒都没事,不过我们失去了马,根本不可能徒步走出这里,现在,只能请求骑士大人载我们一程。”甘罗拍了拍大腿,轻轻叹了一声,他祈求地看了一眼骑士。
——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旁边的少年怔了怔,也紧跟着跟着弯下了腰。
“哎呀,别这样。能与牧师同行,也是我的荣耀,”骑士摆了摆手,说:“忘了自己介绍,我是人马座佣兵团的团长,名叫兰斯特。”
少年帕丁森用力地点头,帽子上积蓄的薄雪因为抖动落下,惹得他咳嗽了起来,这少年面色红润,脸颊上点点雀斑丝毫不影响容貌,他对着骑士腼腆一笑,竟然有些美丽。
“我们车队的目的地是库伦多城,这样可以吗?”
“当然。”甘罗奉上了一个善意的微笑,“我们也是要去库伦多的。”
骑士轻咳一声,说:“那,牧师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请与我们同行吧。虽然冬天寒冷,但是车里还是能提供少量的热咖啡,如果饿了,还有一些面包屑充饥。”
甘罗已经尽力把半张脸都缩在衣领中,躲着迎面吹来的冷风,还觉得一股寒气顺着领子往袍子里面灌,他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轻呼一口白气,搀扶着身旁的帕丁森手用力捏了捏,两人相视一笑,眼神中的意味满是劫后余生的欣慰。
“太感谢您了,尊敬的骑士——兰斯特大人。”一大一小,两个人在没过脚面的雪地上轻声地呼喊着,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马车外飘着鹅毛大雪,凛冽的寒风隔着玻璃窗依旧从缝隙中窜入,只是薄薄的一层玻璃,就将世界轻轻地隔断。甘罗和帕丁森手中都握着小半杯咖啡,热腾腾的咖啡冒着白烟,帕丁森把脸庞盖在白烟上,笑着感受上面的暖意。他轻轻将手臂靠在甘罗的肩膀上,即使是短暂的片刻,帕丁森也听到了在心头漫开的安逸,安逸得想就此倒头睡去。
两人对面坐着骑士兰斯特,在救下两人后,他也换班休息了,吩咐车队伙计让出一厢马车,三人挤了上来。兰斯特双手交叉摆在胸前,在闭目养神,心中不断地在思考和回忆,对于他来说,时间太多了,又显得太少,时间总被浪费,让自己没有足够的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