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师伯对我说话的时候,梁厚载就扔下了背包,一手拿着金包骨和师伯给他的小盒,另一只手拿着几个黑柿饼,在林子里跳起了大神。
我过去也曾见过梁厚载施展巫术,见过他跳大神,但论步法、动作,都没有这次来得诡异。
他的脚法很快,身子像是完全脱力了一样,跟着脚步的移动飘来飘去,胳膊偶尔晃动一下,也像是没骨头似的,轻飘飘地甩到半空中,又轻飘飘地落下。
现在梁厚载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老林子迷失的游魂。
刘尚昂被他的模样给吓到了,连忙凑到我跟前来,小声问我:“载哥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
我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别吱声!”
刘尚昂吐了吐舌头,就站在我身边,默默地盯着梁厚载看。
之前梁厚载一直半眯缝着眼睛,这时候突然双眼怒睁,对着他的正前方大吼大叫,像是在和什么人争吵,但我听不懂他说的语言。
师伯看着他,忍不住笑了笑:“这小子,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梁厚载自己一个人嚷嚷了半天,突然又静下来,围着他刚才站立的地方一圈一圈地转了起来。
他的脚步看起来有些琐碎,但我知道,他每落下一步,都是非常谨慎的,在他的额头上还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的脚印在地上围成了一个圈,随着脚印越来越密,那个圆圈也就越发明显。
在梁厚载附近没有像我预想中那样出现其他炁场,可我却感觉到,九封山那边的炁场发生了变化,一股阴气正越过山头,朝我们这边压过来。
我以为是黑白丁察觉到了异常,要对我们出手了,就将手摸进了口袋,想拿两张封魂符来镇阴,师伯拍了我一下,冲我摇摇头,示意我不要妄动。
九封山的阴气最终还是过来了,但它却越过了我和师伯,直接聚拢在了梁厚载踩出的圆圈里。
就见梁厚载快速将三个柿饼扔进圈内,又打开盒子,将骨粉和一种黑漆漆的泥膏抹在了圆圈的东西两侧,最后拿出一个装水的小瓶子,在正北方向滴了几滴。
他则回到正南方位,面对九封山方向大声念起了咒文,一样是用得我听不懂的语言。
在守正一脉的传承里,极少有需要念动咒文的术法,就算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念咒文也不是最主要的环节,我常常是应付一下了事。可梁厚载念起咒文来,却像是背唐诗一样,抑扬顿挫,时而激愤,时而如喃喃自语,好像还要投入足够的情感。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梁厚载突然泄了一口气,两腿一软,当场瘫坐在地上,我赶紧过去扶他,他却摆摆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我说:“我没事我没事,让我……呼……休息一会就好了。”
我感应了一下,发现九封山那边的阴气已经平静下来,而梁厚载布下的这个阵法,虽说得了九封山的阴气,炁场十分精纯,但炁量却很小。
师伯看着梁厚载,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虽说还没达到李良的修为,可轮精巧,这个阵法却比他几十年前布置出来的好多了。”
我有些担忧地问师伯:“阵法的炁量这么小,能对脸山那边的大阵造成影响吗?”
师伯说:“你知道李良那一脉,为什么管这个阵法叫老洞阵法吗?呵呵,就是因为他们那一脉认为啊,越是年头老的洞穴,里头的结构就往往越复杂,深洞出风,老洞里的风却是一会向东吹,一会向西吹,一会又朝北吹,完全摸不透规律。这个阵法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从从方圆百里的阴炁场中吸收阴气,时间不定,每次吸收的炁场不定,黑白丁肯定感觉到大阵的炁场被吸走了一部分。”
在师伯说话的时候,梁厚载冲我点了点头。
师伯的话还没说完:“呵呵,可他们算不准老洞阵什么时候吸走阴气,也不知道一次吸走多少。你也摆过阵,应该知道,阵法这本技艺里,最讲究的就是炁场平衡,老洞阵虽说没办法直接将黑白双丁的大阵破去,却能不停地削弱它,黑白丁又不知道该往自己的大阵里补充多少阴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越来越弱。”
我叹了口气:“如果早知道厚载会这样的阵法,之前就不和黑白丁正面交锋了,害罗有方白白丢了一条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