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打扰你侬我侬的两个人。
伞盖如同穹顶,雨丝仿佛屏障,把两人与周遭世界隔开。
“怎么不穿新衣服?”董晓悦见他仍旧穿着不合身的袍子,忍不住问他,“是样子不喜欢还是不合身?”
荀延一本正经地回答:“在下穿了殿下送的衣裳太过玉树临风,生怕独领风骚,令同僚们自惭形秽。”
“......”你的脸皮才是真的独领风骚吧。
“与殿下说笑的,早晨我见天色有些阴沉,看着像是要下雨,怕将殿下送的衣裳弄污浊了,”荀子长正经不过三秒,话头一转,大言不惭道,“在下天生丽质,就是裹块破布出门,风骚也是在下的。”
“......”是是是,风和骚全是你的。
“你都猜到要下雨为什么不带伞?”董晓悦反应过来。
荀延不说话,只笑着望望手里的伞。
两人一边闲扯一边往马车走去。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以令人面红耳赤,却仍旧叫人心生遗憾。
董晓悦和荀延分坐两辆车,让碧琉璃送了碗姜汤去,自己也喝了一碗,便吩咐舆人驾马回府。
吃了人家的玫瑰酥,董晓悦投桃报李,叫人在自己院子里摆了晚膳,请荀子长一起吃。
有许多下人在,这顿饭吃得波澜不惊,没闹出什么幺蛾子。
殽核既尽,荀延起身告辞,董晓悦送出堂外,两人站在廊庑转角处,角灯的光芒月晕般将他们笼罩,荀延慵懒地靠在廊柱上,低着眉眼,温柔似水。
董晓悦方才浅酌了几杯,有些微醺,不假思索地问道:“这就走了?”
话出了口才发现像是挽留,要收回来却是不能够了。
荀子长果然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货色,立马蹬鼻子上脸,轻佻地一笑:“这会儿不走,殿下莫非要留我侍寝?”
“走走走,赶紧的!”董晓悦恼羞成怒,把他赶了出去。
雨早就停了,夜空清霁,天地被雨水洗濯一新,在月下泛着光,董晓悦把人赶走了却没有立即进屋,在廊下站了一会儿。
微凉的夜风吹散了她的酒意,董晓悦如梦初醒,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个梦啊。
***
林珩回到林府,冒雨练了半个时辰剑,刚回房脱下湿衣裳,便有下人来请他去正院用膳。
林二郎眼神一暗,像是有片阴云突然飘过来。他匆匆忙忙擦洗了下身子,绞干头发上的水,换上便服,出了屋子。
出了院门便碰上了打东边走来的白羽,一手擎着伞,一手提着食盒,见了他诧异地问道:“郎君,这儿去哪儿啊?不用晚膳么?”
林珩看了一眼食盒,又打量了一下白羽的神情,不似作伪,可见傍晚在延英殿外遇见长乐长公主的事不是他告的秘。
他眉头微微一松:“我去趟正院,用了晚膳回来,这些你们几个分了罢。”
到得正院,晚膳已经摆好了,林甫果然满面喜色。
父子俩相对而坐,饮了一杯酒,林甫按捺不住,开门见山问道:“殿下今日去门下省找你了?”
林珩却没有对父亲的喜悦感同身受,平静地答道:“回父亲的话,今日下值时在延英殿外偶遇长公主。”
“偶遇?”林甫目光闪烁,沉吟道,“不是专程寻你的么?”
林珩起初也是这样以为,不过他在车上回望了一眼,长公主在他们离开后仍旧在原地逗留,显然是在等人,等的是谁不言而喻。
他无意欺瞒,如实道:“若是儿子猜得没错,殿下应当是在等荀公子。”
林甫脸色一变,慈蔼之色瞬间荡然无存,锐利的眼睛里满是审视:“殿下同你说什么了?”
林珩抿了抿唇:“只是寒暄几句,并未多说什么。”
“她待你......与往日有什么分别么?”
“儿子不知。”
林甫强压下怒意,他了解这个儿子,知道他吃软不吃硬,只能好言道:“你和长公主有婚约在身,那荀子长算不得什么,荀茂可以放任儿子瞎胡闹,却不会真让他尚主,你切莫因这点小事与殿下生分了。”
这点小事?林珩抬起眼皮。
林甫从那深潭般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点讥嘲之意,火气又开始往上冒,语气便有些急躁:“二郎,阿耶同你说过不知多少遍,长公主不是等闲女子,你们也不是寻常夫妻,切不可意气用事。”
毕竟是年轻,外表再沉着冷静,也难免血气方刚,林甫这样一想,觉得他有些性子也未必是坏事,缓颊道:“那荀家竖子虽不足惧,却也不得不防......罢了罢了,总是阿耶舍下一张老脸,为你绸缪罢了。”
林甫见儿子一直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免不了长篇大论地耳提面命一番。
林珩好不容易脱身,回到自己院里,重新沐浴更衣,熄了灯躺在床上。
雨已停了,落月满屋梁。
他看着一室月光,脑海里纷繁芜杂,来来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