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艾来柳家的第一晚，被冲喜的主角就撒手人寰了。

本是个不吉利的事儿，但柳老头去的时候面带微笑，死的分外安详。况且柳老头本也命不久矣，山里人淳朴，没人拿这说事。

两个年长的汉子给柳老头擦身，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将人抬上木板。

这屋里刚刚还是喜事，一眨眼又变成了白事，果真世事难料。

苏小艾看着一瞬间清空掉的屋子，无语地摇摇头，站起身在自己唯一的一台嫁妆里找了件素净的衣裳换上，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苏小艾一出门，顿时，被吓得愣在当场——

她知道自己长得漂亮，但被这么多人用如此犀利的眼神围观，还真是第一次。

诶哟，乖乖，真是漂亮得紧，仙女儿似的。这是大伙心里齐刷刷冒出的一句话。

苏小艾十岁被苏大山捡到，那时已是个美人胚子，苏大山就冲着这点将她订给了他的笨儿子，这五年在苏家里也只做些精细的活，田里的事情却是不要她做的，所以保养的比一般人家姑娘好了许多。

吴婶见众人也看呆了，轻咳两声，“这是阿柱的媳妇儿苏氏，大家就唤她艾娘。艾娘，这些乡亲都是咱们西山村的老邻里，以后有什么困难只管说，千万可别藏在心里。”

大伙儿这才反过神来——

傻子娶了个仙女儿媳妇，这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么！

“娘子，娘子。”柳柱不一会儿也换了身打满补丁的衣服出来，头上扎了白布条，手里还拿了条，“娘子，这是你的，阿柱给你扎上好不好？好不好？”

柳柱闪闪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苏小艾到嘴边的拒绝也吐不出来了，只好点点头。

柳柱双眼顿时一亮，笨手笨脚地将给苏小艾扎上白布条。

啧啧，这脸上的笑容，在这样的日子却显得太过扎眼了。

苏小艾暗自摇头，这傻子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吧！牵起柳柱的手，“阿柱，我们去看看父亲。”

“嗯嗯嗯。”柳柱其实心里并不想去看凶巴巴的爹，但是娘子想去，那他就去吧，娘子还牵着他的手呢！娘子的手好暖好软，摸上去好舒服哦！

柳云、柳玉早一步换了衣服跪在灵堂前，见苏小艾带着柳柱出来，站起身低低地叫了声，“哥，嫂子。”

苏小艾拉着柳柱跪在灵堂前，状似不经意地打量两个小叔子，十一岁，却还没有人家**岁的孩子来得结实，长得却是一模一样的，连眼神也都带着一样的落寞。

柳老头的后事办得极其简单，山里人口少，柳家更是米缸揭不开盖子，今日办了两桌酒宴已经是余粮告罄，哪还有什么能力风光厚葬。大家也是知情的，给柳老头上了炷香就离开了，吴婶子一家留下帮衬着收拾和处理后事。

待家里收拾妥当，吴婶子看苏小艾越看越满意，做事勤快不躲懒，也不嫌弃柳家穷困，至少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这也便是好的了。

“艾娘啊，你先带着阿柱回去休息吧，今天坐了一天的轿子也累了，守灵的事儿交给阿云和阿玉，婶子把这些碗筷、桌椅板凳给人家送回去。”

吴婶这样劳心劳力地帮助柳家，苏小艾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对吴婶更多了两份敬意，“吴婶，今天多亏了你了，否则今日……艾娘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这几日劳累你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客气什么，你公公的后事不用担心，咱们都会帮衬着的，吴婶也知你嫁给柳家苦了你了，可是这三个孩子品性都是好的，日子长了……你就知道了。”吴婶握着苏小艾的手劝慰道。

苏小艾点点头，“嗯，我晓得的。”

“晓得便好，晓得便好。”吴婶掩下眼中的笑意，这样的媳妇，柳老头也该放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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