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那孔明钰就跑得没影了。
怒火中烧的小小子目不斜视,倔强地追着孔明钰逃跑的路线而去。
孔家家仆十分歉然地对叶凤歌与傅凛道:“明钰小姐与明森少爷玩闹惯的,让二位贵客见笑了。”
傅凛照例一脸冷漠,对不相干的人并无好奇之心。
倒是叶凤歌看边走边笑着应道:“明钰小姐看着与我差不多大,性子却比我活泼许多,真好。”
不过说来也奇怪,孔家这种以家风严谨著称的书香世家,竟会有个这样性子的姑娘,倒是很出人意料啊。
“好个……”
毕竟傅凛也是近来才开始与陌生人走动,在人情世故上自不免还是由着性子来的。
叶凤歌生怕他会说出什么得罪人的话来,他才开口说了两个字,她就赶忙抓住他的手掌使劲捏了捏。
得了她这警示,傅凛只得抿唇噤声,幽幽斜睨了她一眼。
叶凤歌笑着撇开头,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两下,给猫儿顺毛似的。
傅凛这才心满意足地抬了下巴,唇角隐隐浮起浅笑。
孔家家仆走在前头领路,自没瞧见身后这二人的小动作。
而跟在二人身后的承恩自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过他早已见怪不惊,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走到正厅院中的台阶前时,承恩懂事地停下步子,叶凤歌与傅凛随着孔家家仆拾级上道正厅门口。
那名家仆恭敬地向等候在厅中的孔素廷通禀之后,便有另一名家仆出来,礼数周到地将二人请进正厅奉茶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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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芦孔家是在临州传承数百年的书香之家,世世代代专注治学,涉猎学问门类极广,历来能人辈出,却大都不愿出仕,终生致力于钻研学术、著书立说,开馆授课。
孔家七爷孔素廷年近五旬,是如今清芦孔家“素”字辈中名声最响亮的一位,于金石、冶炼上的学问造诣极高。
从前大缙各地能冶出的铁都只是块炼锻铁,但块炼锻铁产量低,费工费力,所得铁量也不高,对铁矿的浪费极大。
二十多年前,孔素廷大胆改良强化了冶铸时的鼓风用具,又将地坑式冶铁炉改为加高的竖炉,这两项创举不单提高了出铁量,还得出了比块炼锻铁刚硬许多的白口生铁。
当时的临州州府匠作司比照孔素廷的做法,尝试做出了一批白口生铁打造的兵器,配发给临州官军部分轻骑兵试用。
配发这批兵器的第二年,归化临州数百年的北狄部族便归而复叛。烽烟乍起,叛军暗中蓄谋已久,毫无防备的临州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战事开局时形势对官军来说可谓惨烈。
最后也正是这批轻骑兵,在当时在军中籍籍无名的傅雁回带领下力挽狂澜,一路浴血将叛军赶到临川城外数百里之遥的雪原,最终将叛军歼灭。
此役过后,定北将军傅雁回勋业抵定,天下皆知;而时年尚不足三十岁的孔素廷,也因此在金石、冶铁这门学问上立稳了宗师之尊,备受临州六城官民崇敬。
虽叶凤歌于匠作之技上是外行,也多少也听闻过孔素廷的名声与事迹,今日初次见到本尊,自少不了紧张与敬畏。
将自己的画稿交给孔素廷审阅后,叶凤歌端端正正坐在客座上,偷偷将汗湿的手掌藏到身后,绷紧心弦觑着孔素廷威严的脸色。
像小时等待师父审阅功课时那般,胸腔里的小心肝儿砰砰砰没个消停。
孔素廷连翻几张画稿后,仍是一言不发,这让叶凤歌心中愈发忐忑。
无措间,她扭头座上的傅凛,却见傅凛正满眼嫌弃地瞪着手中的茶盏,当即便忍不住投过去轻嗔的眼神。
察觉到叶凤歌正看着自己,傅凛抬眸与她四目相对,满脸写着无辜与苦恼。
之前妙逢时替他调整了方子,让他以药茶代替饮水,并再三告诫不能饮茶饮酒,以免冲抵、削弱了药性。那之后傅凛一直很乖,都不用叶凤歌费心敦促,每日都会自发地吩咐人替自己备好药茶,再没饮过寻常的茶水。
他这会儿约莫是真口渴了,孔家奉的这茶他又喝不得,想想也是可怜。
叶凤歌神色一软,安抚地冲他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收起那种容易引人误会的嫌弃神情。
孔家推崇素俭,吃穿用度皆不讲求精致奢靡,待客的茶叶也是寻常市井人家惯用的那种,并非什么金贵名品。
他那一脸的嫌弃,很容易让主人家误会的。
“傅五公子对我家的茶很不满吗?”
主座上的孔素廷突然抬头,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傅凛。
傅凛将茶盏放回原处,一脸冷漠。
他本就不是什么圆滑性子,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自也懒得解释嫌弃的原因。
叶凤歌硬着头皮对孔素廷笑道:“素廷先生误会了……”
孔素廷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解释,扬了扬手中的画稿:“叶姑娘的画稿甚合我意,稍后我会让人去临川告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