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个比喻来形容,全部稿费就像一大锅肉,肉的总数是不变的,反正就这一锅,就看你们这群贪肉的饿狼如何去抢,谁厉害谁就多吃几口谁软弱谁就少吃几口。这样一来所有饿狼的积极性就都被充分调动起来了,谁还嫌肉多么?自己吃不了还可以带回家给老婆孩子吃嘛。
但是也不能说这条套考核办法就十全十美了,因为这里边有一个致命的弊端,新闻稿件的线索是由各部门的领导分配的。换句话说,领导向着某个年轻貌美又会“来事”的女记者的话,好线索就多给她,她搞不定就再派个有经验的记者帮她,不管她出多大力,分数是要分一半的。这样一来,她的分数自然二踢脚似的往上蹿。如果领导看不上某个记者的话,那就让他与好线索彻底绝缘,尽派他去采访“两车相撞,无人伤亡”这种见报可能性低于5%的小屁事,那他的分数不用想也知道了。
在记者站比在总部好一些,因为当地的新闻热线是直接打到记者站的,不会出现被线索分配不公的情况。但如果领导想整你也一样有办法,他只要把稿一压,就说没版,就说你的稿不重要,你也是血招没有。虽然遇到重大新闻他不敢这么干,但一个月能有几回重大新闻啊?是飞机每逢一三五往下掉,还是劫匪每逢二四六去打劫银行?
马飞和娄广就陷入了被市州新闻部主任孙与不断整治的苦闷境地。延吉这地方人杰地灵安静祥和,很少出现恶性治安案件,其它方面能称得上是“新闻”的事也不太多。本来好新闻就少,再加上孙与的刻意打压,马飞和娄广的境遇是苦不堪言呐。在吉林省第一大都市报当一回记者,一个月才挣一千二三百块,说出去都丢人。
更可气的是孙与压了稿之后往往还给他们个批复:“此新闻采写不细,没挖掘出独特的、令人眼前一亮的新闻点,建议记者补充采访。”补充采访之后再提上去,孙与就再批复一句:“补充采访并没有挖掘出独特的、令人眼前一亮的新闻点,而且此新闻已经失去时效性,应放弃。”
此后,一旦看到孙与“此新闻采写不细,没挖掘出令人眼前一亮的、独特的新闻点……”的批复,娄广就跳着脚地骂:“我操孙与他祖宗!我们冒着被人追杀的风险挖地三尺写出来的稿件,到了他那就眼前一黑?就不独特?马哥,咱下回甭去采访了,就坐这编,像写似的瞎编,编得到处都能让他眼前一亮,把他眼睛亮瞎了才好!”
也难怪娄广这么激动,以前他每个月都能挣两三千,隔三岔五还能混个日评奖(100元)。可自从被发配到延吉来月收入就没达到过1500,日评奖对他来说更是像期望买彩票中500万一样荒谬。娄广本来还想着攒钱买辆吉利呢,一看这惨烈的形势,直接买一自行车。
这不,又快到月底了,看着自己可怜的分数,马飞和娄广全都眉头不展。
“叮铃铃……”热线电话响起来了。
娄广瞥了一眼电话,动都没动。
马飞叹了口气接了起来,简单敷衍了几句就挂掉了。
娄广听马飞连对方的地址电话都没问,就知道又是一件被读者当成天大新闻的小屁事。
“呵呵,说不定谁家大米饭做夹生了都得给咱们打个电话过来让咱们去采访。”
“叮铃铃……”热线电话又响起来了。
马飞接了起来,照例几句话就打发了。要不是良心上恪守着最后一丝新闻道德,他还真想把这闹心的电话线给拔了。
“马哥,啥线索啊?”娄广无聊地问。
“一个家伙买了瓶白酒,说喝着味儿不太好。刚才那个电话也是这事。”马飞没好气地说。
“叮铃铃……”热线电话第三次响起。
马飞强压着心头的烦躁又接了起来。娄广隐约听到“……这个酒……味儿不对……以前没这样……”马飞听着电话里唠唠叨叨地没个完,两条眉毛就像数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迫不及待地互相靠拢。就在他彻底失去耐心的一刹那,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马上抓起了笔记下了对方的地址电话,又把事情仔细问了两边才放下电话。
“小娄,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三次可就有问题了。你看着,一会还得有人打电话说这个顺心牌的白酒味儿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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