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的陵墓在这个偌大陵园最里边的角落,从停车场下来步行过去差不多要
走整整十分钟,杨雪霏一身休闲打扮,黑色的铅笔裤帆布鞋配上黑色的卫衣,唯
有里面的一件蓝白海军条纹t恤还有些青春气息,整个人显得庄重肃穆了不少。
她带着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压的低低的,左手斜挎着浅蓝色的寇驰粒面手提
包,右手搀扶着步伐比她略显缓慢一些的何建国,就像女儿搀扶着自己年迈的父
亲。
何建国其实并不喜欢这样,他总有着自己的固执,他觉得杨雪霏把他当作了
无时无刻都需要照顾的病人,而他总想逞能,这是不少老年人的通病。
这是一座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墓碑,没有照片,也没有墓志铭,墓碑上铭刻
的文字告诉人们一对老夫妻在多年前便葬与此,墓碑的右后方,另一座墓碑的
人是他们英年早逝的小女儿。
杨雪霏帮着何建国把花圈敬上,又上了香,跟着老何一起在墓前鞠了躬。
每一年的这个时候,江南还是阴冷潮湿的季节,一阵微风拂过脸庞,多少还
有些刺痛的感觉,何建国这个年纪总是习惯穿的又多又保暖,但穿的有些单薄的
杨雪霏就冷的打了哆嗦。
何建国略显老迈的身躯佝偻着站在朴素的墓碑前,沉默着,杨雪霏站在他身
后45度角不到一米的位置,因为有些凉意,她双手环抱在自己的胸前,但也是
一脸肃穆。
「爸,妈,今年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们了。」老何的声音很低,也很轻,
但杨雪霏却能很清楚地听见他的话语。
「去年年底去医院检查,发现脑里长了个肿瘤,医生说位置很不好,手术成
功的几率很低,医生说估计也就一年左右的时间,也许我就要过来陪你们了。」
「那时候没了小雅的消息之后,我就一直也提不起心思来找对象了,现在想
想,当初是有些太傻了,如今年纪也大了,没想到还得了这个病,也就不找老伴
了,没能成家,没能续下香火,我对不起你们,我过来后希望你们不要怪我。」
老何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但很细微,细微到咫尺之遥的杨雪霏并没有能够察觉
到,「我这一辈子,总是考虑别人了,却没能考虑自己和自己家人的感受,我真
的对不起你们,但是明年的这个时候,我马上就要来见你们了,我们一家人也终
于能够团聚了。」
杨雪霏是第一次看见何建国哭,她曾经以为像何建国这样钢铁般的男人是不
会有泪水的,她有些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拿出自己的丝质手帕递给了老何。而何建
国的话是这么真切,又的确完全被当作了其言也善的临终告别,她第一次觉得一
个不一样的,有些柔软的何建国真实地展现在自己面前。
从陵园回上海的路就通畅了许多,把老何送到家后,杨雪霏开车到了附近的
三甲医院,上个星期她以女儿的身份陪着老何来这里看过医生再做了复查,这次
她是来取报告的,顺便她又见了脑科专家吴医生,吴医生告诉她,老何最近的状
况尚属不错,应该是一直使用的进口药物起了作用,但长期来看仍不乐观,并且
这种药物十分昂贵,无法做长期打算。
被重病拖垮了家庭,这对杨雪霏来说是有过一次并再也不想有第二次的绝望
回忆。
回到自己的家,杨雪霏感到无比的沉重,自己的亲人也都早已离她而去,某
种角度来说,她和老何有着共同悲惨的际遇,但何建国却也终将不久于世间,这
一切都让她感到唏嘘不已,在生命面前,其他的一切都是淼小的,看着她满橱满
柜的名牌衣物,皮鞋,箱包和动辄上万的奢侈品,她第一次感到这些都是虚无的,
她感到自己是干枯的,没有灵魂的,她终于在无数次的挣扎中确认了那个从前的
自己,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自己。
这座拥有两千多万居民的超级都市里,到处都在上演着人间的悲喜剧,因为
无所不包,因为来自大江南北,不同职业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在此相遇,交融,
所以在这里什么都会发生,这就是大都市的魅力所在啊。
来自的西北农村的未成年男孩小刘也正在苦恼着,心中充满着愧疚和罪恶感,
只不过与杨雪霏不同,他的感情要单纯的多。
自从上次被童娜邀请去她家做客,两人酒后发生了性关系,距今已有一个多
月了,这一个多月对于年轻的小刘来说无比煎熬。他几乎每天都在躲着童娜,另
一方面,童娜那成熟性感的白嫩娇躯又每日每夜地在他的脑海中翻滚着,16岁
的他显然还不够成熟到能够安然经受这样的交叉折磨。
小刘的业绩还是不好,他太腼腆了,在这个行业,要想出人头地,坑蒙拐骗
不说,心狠手辣是必须的。这一个多月来他只做成过两笔租赁的生意,不但拿不
到什么提成,还老是被经理呼来唤去,有时还会被骂的狗血喷头。
小刘总是会偷偷观察童娜,尽管童娜出现在隔壁店里的机会并不多,同样的
一件事,童娜的应对和小刘的反应简直是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