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难道是法宗?”他很快记起了在西仙源里听到过的细节,轻声发问。
“嗯。”凤章君亦以轻声作答,“是法宗。”
在场的众人,包括负伤倒地的顾烟蓝在内,全都一动不动地,等待着那顶肩舆落地。
待到距离更近了,只见那纯黑的舆架和顶栏之上,竟停满了展翅欲飞的乌鸦,而且每一只都姿态各异,黑色羽翼隐隐泛着七彩油光。
然而更仔细地去看,乌鸦竟都是木头雕刻出来的,不仅羽丝纤毫毕现,更以宝珠为眼,因此看上去栩栩如生。
再看那舆轿四周,用一重一重细密昂贵的黑纱作为垂幕,其上隐现着金色符文。垂幕底端以黑铁铸成的鸦羽作为作为坠脚——而刚才刺穿了顾烟蓝手掌的,正是其中一枚黑铁鸦羽。
舆轿四面之中,唯独只有最前边的幕帘因为少了两枚鸦羽而显得有些轻飘。练朱弦便不自觉地盯着那里凝视。
少顷,只见幕帘被风吹开一个角,露出了舆中人的一只手。
那是一只惨白的手,五指却修长而优美,指甲本身则如南海玻璃般剔透润泽。
然而这又是一双极其恐怖的手,因为手上还拈着另外一枚黑铁鸦羽。
以此人刚才阻止顾烟蓝自残的速度,一旦出手,在场至少有八``九成、甚至更多的人,根本无法抵挡住他的这根羽毛。
毫无疑问地,舆轿中人必定是法宗要人,甚至还应当是执牛耳的大人物。
还没等练朱弦从他那贫瘠有限的认知当中找出一个贴切的中原人物,就有人以实际行动解答了他的困惑。
而这个人便是顾烟蓝。
匍匐在地的顾烟蓝脸色突变,彻彻底底地失去了刚才的决绝和从容。
因为失去了一条手臂,而另一手又受了伤,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摇晃着支起身体,膝行来到鸦舆前面。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他却只是嗫嚅着,默默地抬头仰望。
如此恭敬、如此胆怯。
练朱弦冷不丁地回想起方才在香窥里了解到的情况——顾烟蓝是法宗宗主妙玄子捡到之后,差人送到碧云居里寄养的。也就是说,顾烟蓝极有可能一直与法宗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甚至有可能根本就是法宗派到碧云居里来的卧底。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从顾烟蓝的言行举止中不难看出,他对于碧云居存有极其深厚的情感。这样的人,若说是卧底,未免又太过牵强。
……难不成,这又是另外一个曾善?
练朱弦忍不住浮想联翩。然而鸦舆中之人,却始终没有对跪在轿前的顾烟蓝做出任何反应。
现场气氛陡然凝滞起来。
看得出,绝大部分围观者的表情都称不上轻松,甚至还有个别人堂而皇之的皱起了眉头。
然而所有这些不悦的情绪,又被另一种名为“敬畏”的情绪给死死地压抑住了,动弹不得。
最终打破了寂静的人,居然是凤章君。
“宗主大人。”凤章君朗声道,“久见了。”
鸦舆之中终于传出了一点儿动静——那是一个毫无丝毫口音、低沉悦耳的男人声音。
“凤章君,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伴随着回应声响起,两位铁面侍者左右半跪着将帘幕分开。只见从肩舆之中缓缓步出了一位黑发黑袍,高大冷峻的男子。
这就是法宗宗主妙玄子?!练朱弦默默倒吸了一口凉气。
对于这位法宗最高之人,练朱弦早有耳闻。他原以为那应当是一个阴毒狠戾的角色,或许应该有一个鹰钩鼻,细长的蛇目,甚至还可能会有崚嶒不齐的牙齿和新旧疤痕。
然而眼前的这名男子,若论容貌,端的是英俊端庄、仪表堂堂;眉眼口鼻,并无一丝可以挑剔之处。
再看那眉宇间的气度,文雅深沉却又威光内敛,与其说是朝野中人人忌惮的“无私铁面”之首,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位儒门将帅,甚或王公贵胄。
可正是如此端庄俊雅之人,却裹着一袭华贵肃杀的法宗黑袍;眉心一线猩红色的天目,更增添了三分鬼魅之色。
莫名觉得这位法宗宗主有些眼熟,练朱弦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猛然间意识到这种既视感的源头,居然又是凤章君。
是的,尤其是那双眼睛,或者说是看东西的方式……如果说凤章君与春梧君这对表兄弟之间存有五分相似的话,那么凤章君与妙玄子之间,至少也能像到个三四分。
当然,比起英俊潇洒成熟伟岸的凤章君来,妙玄子似乎还欠缺了那么一点儿……正人君子的感觉。
练朱弦刚刚擅自在心里夸奖了一通凤章君,就看见妙玄子步出舆轿。四周围忽然传来一片衣甲碰撞声响——原来是混迹在各家弟子之中的法宗中人,齐刷刷地低头抱拳行礼。
只见妙玄子径直朝着凤章君走来,在距离大约三步之处站定。这是一个既不亲近,也不疏远的距离。
作为后辈,凤章君也象征性地拱手施礼道:“有劳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