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赏了自己一个巴掌,他只当自己进去碍眼,扰了两人说话,却没想着让主子自己干活。
抬眼却见净空止了自己的动作,只听他淡声道:“你去看看净心师兄那里可要搭把手,好了便来回我。”
说完只一手执了水盆,往后排厨房去。
刘功盯着净空的背影,心里暗叹,里头那位姑娘在王爷心里恐怕非同寻常罢。
自家主子但凡能拿出方才的一半对待太后娘娘,也不至于王爷每进一回寿安宫,太后娘娘总能生上好几天的闷气,母子之间更不至于闹出许多不愉快的事情来。
前些日子寺里监院见了缘身子愈发不好,早早地把一应事物全备齐了。况且出家之人,丧事向来从简,佛音寺里时有老僧人没了,办起这些事倒是迅速。
不过一刻多钟,刘功便进厅来请莫欢。说话间又觑了一眼案几上的粥碗,倒没用多少。
心里不禁暗自“啧”了一声,倒是浪费了主子的一番用心,何曾见王爷紧着旁人吃饭的时辰了,自己倒还没用呢。
见莫欢看了自己一眼,刘功笑着恭声道:“奴才刘功,是王爷身边跑腿的。”
莫欢客气地朝刘功点了点头,知道他是自谦,净空回宫三个多月,近身只跟了他一人,想来是信任之人。
两人转过一处回廊,远远就见净空侯在了缘僧房门口。
想来自家主子是在等着这位姑娘,刘功是个有眼色的,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一旁去。
净空抬眼见莫欢款款而来,方才苍白的小脸倒恢复了些,却仍不见多少血色。
多少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她进去后恐怕又是一阵心伤,只好把劝慰的话说在前头。待莫欢到了近前才轻声道:“现下已是未初,你再看看我便送你回去。师叔后事自有方丈和师兄料理,你不必挂念。”
见她又咬着唇瓣,这些年也不见她改了这个坏习惯,净空的眉头又不自觉地皱起来,却不好开口说她,只催促道:“快些进去吧。”
莫欢急匆匆地点了点头,等进了屋子,了缘已经被安置在木棺之中,屋里的僧人都低头念着往生咒。
了缘仪容显然被修饰一番,脸上不见原先病痛之色,只面容详和地躺在棺木之中,身着一件黄色海青,外罩一件大红金线袈。裟。
“生死有定。尘缘化作尘土,魂归西天极乐。施主节哀才是。”净心叹了一声,朝莫欢低声念了句佛。
莫欢见屋内众人神色肃穆,不敢再悲哭出声,只憋了声气点了点头,眼里水光潋滟。
“盖棺罢。”方丈见莫欢见了了缘最后一面,才朝净心吩咐道。
莫欢看着了缘渐渐隐在棺木之中,泪水又顺着眼角无声地滑落下来。
见僧人抬了棺木往停灵处去,莫欢到底忍将不住哭出声来,连忙用帕子捂了,呜咽声听在净空耳里心头,心下又是一燥。
净空心里发急,早就忘记心头念了好几遭的清心咒,搜肠刮肚只找出一句话来:“你莫哭了,若是哭红了眼,莫大人见了恐怕会忧心。”
莫欢倒忘记了这一遭,以薛氏的精明,恐怕很容易被看出异样来。
被他这么一提醒,莫欢生生地止了哭声,抽了抽秀气的鼻子,不自觉地打了个哭膈。
净空看得一愣,只觉得她这般倒是很难见得,又低声劝道:“头七你若方便,再来祭奠他老人家。”
见她连连点头,脸上又是泪迹斑驳,下意识地从袖中抽了一条帕子来递到莫欢眼前。
莫欢接了却触到一丝湿意。她摊开一看,原是先才那条玉白绣竹叶的锦帕,竹叶上的些许血迹早已被洗净了,抬头迟疑地看了净空一眼。
净空心头一跳,脸上只不动声色地道:“是干净的。寺里找不着一处合适的地方扔了,便收着回去再扔。”
莫欢如今脑袋混沌,只木木地点了点头,带着哭腔道:“既如此,就我来扔了罢。倒饶了师傅一条好帕子。”
净空被她的话一梗,最后点头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