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生窝在屋子里只等男人过来伺候,早上给主母请安的时候,穿戴在不出格的情况下拾弄拾弄也不乏是一种消遣。尤其今儿还有府上正牌的嫡姐儿回家。
也是,当姨娘的也就这样了。
三位姨娘跪了何氏,作势就要跪沈却。
沈却口口声声说着“使不得”,“使不得”,去扶的手不过是临空虚扶,并不沾她们的衣边。
三位姨娘目光都闪了闪,只好真的跪了。
沈绯面色微沉,那沈薇倒是直接红了眼。
沈却笑笑。
她这人啊就是心眼小,还喜欢专挑刁钻法子回击。
她报复了吗?没有啊,她可没红脸没顶嘴,待沈绯、沈薇礼让有加,姐妹情深。
何氏是高兴的。
“都别杵着了,这说了一大早的话,胃口都空了。”何氏发了话,丫鬟们鱼贯而入,将早膳摆好。
八道素菜,虾油豆腐、葛仙米、茭白菱、炒松菌、芋羹、煨三笋、清煨萝丝、冬瓜拌燕窝。又四道荤菜,酒班鱼、芙蓉肺、脱沙肉和鹿筋羹。又有七八种粥和糕点,再加时令瓜果。
何府的吃食向来是精致的,又今天沈却回家后第一次在正屋吃,今日的早膳,厨房那头更是费力表现,争取色香味俱全。想让这个在穷乡僻壤中长大的嫡姐儿开开眼。
可惜这些饭菜糕点并没有怎么入沈却的眼,又因为临出折筝院前吃了一碟紫菱糕,这一桌子的饭菜她几乎没怎么动过。倒是对那些时令水果喜欢得不得了,倒不是好吃,而是冰镇的西瓜和冒着凉气的荔枝咽下去就让她附在身上的薄汗消了不少。
“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呀?”沈宁放下银筷,眨巴着眼睛望着何氏。“阿宁想父亲了。”
何氏也放下筷子,揉了揉她的头,说:“再过几日就回来了,应当是和你哥哥们一起回来。”
一屋子人都高兴起来。孩子们盼着父亲带回来的小礼物,几个姨娘心思流转,面儿上又红润了不少。
何氏对不知情的沈却解释:“你父亲奉命去乡里做些差事,再过两日就回来了。还有你哥哥,如今在书院读书,当是同一日回府。”
沈却仰着头,脸上带着丝纯真的盼望,说:“嗯,阿却也很想见父亲和哥哥。”
沈宁听见这话又不高兴了,她刚想说话就见沈却含笑的目光扫过来。她眨了眨眼,低下头大口咬了一块芋粉团。
用了早膳,何氏打发了三个姨娘,带着几个孩子往老夫人那儿请安。因为分了家的缘故,何老夫人就让几个媳妇在自己府里用了早膳再去给她请安。
“夫人,肃北沉萧府送来了东西。”一个妈子急忙忙赶来,她欲言又止,“紫檀木的鎏金箱子,一共十八个。说是……说是三姑娘日常使用的物件才给拾弄好给送过来。”
一屋子人都呆住,正要离开的三个姨娘也都停下。
众人呆了一瞬,全看向沈却。
沉萧府正是沈却在肃北时住的地方,也是世子戚玦的府邸。
沈却也是愣住。
她那先生对她素来严厉,小时候治烧伤哪次不是剥皮一般的疼。可先生从不许她哭。若听见她一点哭声就要不愉,轻者蹙眉责罚,重者甩袖子就走,不给她治了。
后来沈却就学会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但是一点声响都不发出的本事来。
反正,先生看不见。
“走,出去看看。”何氏看了沈却一眼,当先出去。沈却急忙跟上。几位姨娘也不走了,都跟去瞧热闹。
院里,十几个偌大的紫檀箱子摆着,还有家丁在往这边抬。箱子很大,可以装下四五个妙龄的丫鬟。有些又很沉,两个家丁险些抬不动。引得一干丫鬟小声议论。见何氏他们出来了才停了嘴。
沈薇吐了吐舌头,小声嘟囔:“切,这么大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给三姐姐下聘礼呢。”
白姨娘掐了她一把,她才闭了嘴。
何氏何尝不是被这阵势给惊了惊,她又看了一眼沈却,问:“这些都是你的东西?”
“应……应当是吧?我去瞧瞧……”沈却回答得很犹疑。她实在不敢相信先生会这般费心。当初她离开沉萧府的时候去跟戚玦告别,可是戚玦当时雕着个小木人,由始至终没有挽留,甚至连多余的话都没说一句。
可那紫檀木箱子锁扣边雕着的萧纹又确是沉萧府的印记。
箱子都上了锁,沈却也打不开。她一回头就看见王管家。
“王管家!”沈却脸上带着笑,像见了亲人一般亲切。这种亲切比见了何氏还要浓些。
“见过姑娘。世子担心姑娘回鄂南住着不适应,让老奴把姑娘的东西送来,又加了点小玩意儿,聊以解闷。”王管家年近五十,虽瘦弱,瞧着却精神。望着沈却,脸上的笑也真了几分。
“劳累管家了。”沈却知道这些东西竟真是戚玦的意思,心里开心了几分。
王管家被沈却引去拜见了何氏,将来意说了,又毕恭毕敬将一份清单呈了上去。苏妈妈接过清单递给何氏。何氏望着清单上的物件,默了半天,才道:“倒是有心了。”
何氏这般说着,面色还是沉了沉。“若有机会再见世子,当是要道谢一番。”
“是,女儿记下了。”沈却乖乖应下。她哪里不知道何氏这是不满意了,可能是因为觉得戚珏这动作像打何府的脸,像是明晃晃地担心何家会苛待沈却。
可沈却现在心里高兴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