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想永世不得摆脱?陛下登基,第一要务,当是铲除门阀,叫他们从今往后,再无力干涉朝政!只有重用自己人,那些靠着陛下提拔上位的,才能对陛下,对皇后,死心塌地,感恩戴德!”
“皇后你想先借高家打压许陆。许泌陆光,却也不是坐以待毙之辈,如今联军北伐,势头正猛,万一攻下洛阳,陛下未必能够迁回东都掌控故土,但门阀之势,却必定再起,到时候,谁还能替你压制?如此天赐良机,不但能叫陆家和高峤、李穆彼此加深仇恨,更能借机打压李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真的不愿?”
“你必也知道,李穆人还没回建康,满大街的民众,便对他交口称赞。今日,我更是亲耳听到人传他是上天所派,武曲星转世,要救我大虞于水火。民望至此,皇后就丝毫不感惊悚?”
“皇后姐妹情深,就当臣没说。臣遵旨,这就去叫陆焕之收手!”
他冲高雍容下拜,行了个告退之礼。
“站住!”
他行了几步,听到身后传来高雍容的声音,停住脚步,回头。
“皇后若允许,臣便照原计划行事了。”
高雍容慢慢走到一尊人高的鹤形烛台之前,盯着上头那盏白日也燃点着的儿臂粗的巨烛,半晌,抬起一只手,手心压盖而下,覆着,灭了烛火。
“事情做得干净点。”
她捏着被烛火和烛油灼痛的手,慢慢地转身,盯着萧道承,淡淡地道。
第100章
许家府邸距离高家不远,但也不算毗邻,中间尚隔着几道街。
许泌这晚上回府,深夜了,人在书房里,四周一片寂静,耳畔,却仿佛还能听到几道街外高家那阖府欢庆的声音。
他闭目,端坐,呼吸吐纳,脑海里,却又浮现出昨日朝堂之上,李穆受封纳赏的一幕。
当时,高峤看着他的女婿,脸上露出的激赏和得意,令许泌如刺扎目,如鲠在喉,即便已是过去一夜,那种气闷之感,依旧难以消除。
他深深地后悔,自己当初考虑欠妥,完全看走了眼。不但没有想到当时还只是个别部司马的李穆日后会有如此大能,更叫他锥心的,是李穆原本分明是自己军府下的人,却硬是因为自己误判形势,生生地将他塞给高峤,叫他变成今日的高峤女婿。
显然,这个原本格格不入,曾将高家搅得翻天覆地,令高家上下恨之入骨的李穆,如今早就已经被接纳了。
这对翁婿,关系如鱼得水。
许泌不停地吐纳,终于,压下心绪,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朝堂风云变幻,暗流涌动,时刻都有意想不到的状况。
和高峤相争大半辈子,谁能保证自己一直慧眼独到,毫无纰漏?
便是高峤,不也数次吃了自己的大亏。
失误便失误了。与其自怨,不如运筹帷幄,放眼将来。
幸而自己动作得快,早早便联合了陆光出兵北伐,如今局面大好。
南阳已下。如今只要杨宣能攻下颍川,陆家也打下郾城,两军合围,一鼓作气,攻下洛阳,也不是不可图的壮举。
若真拿下洛阳,意味着北夏失都,如同覆亡,如此旷世功勋,完胜李穆攻占长安。
即便遭到北夏的负隅顽抗,一时攻不下洛阳,能夺回江淮大片故地,凭着这份功劳,往后朝堂之上,亦足以叫自己能和高峤分庭抗礼,再徐图大计。
许泌再次感到微微激动,忍不住起身,从一只信匣里,又取出几日前刚送到的一份他已读得滚瓜烂熟的战报,再次浏览。
这封战报,来自他的次子许绰。
许绰是许泌诸多儿子中,他颇为欣赏的一个。
和现如今的许多世家当中,家长更推崇似陆柬之那般才高气清的子弟不同,许泌不缺吟诗作赋、谈玄论道的儿子。
他的这个次子,文才虽是平平,却骁勇善战,能行伍领军,许泌一直着重栽培,期待日后大用。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性情骄纵,不够稳重,磨练亦乏,离独当一面还早,故此次北伐,不敢委他以大任,命杨宣掌着帅印,只叫许绰领了右将军之职,听从杨宣的遣用。
许绰在这封发给许泌的私报里,讲自己在南阳战中如何拔得头筹,立下大功,联军上下,无不敬服。具信当日,他已领军入了颍川,一路所向披靡,离阳翟不过数日距离,麾下将士无不亟盼再立奇功。
洋洋洒洒,字里行间,意气风发,信心十足。
许绰看完儿子私报,又翻了遍杨宣呈给他的信报。
杨宣说,蒙司徒委以重任,丝毫不敢懈怠,又得陆柬之协同合军,幸不辱命,取下南阳,军心振奋。
他必会晨兢夕厉,恪尽职守,以不负司徒信任。但北夏弃长安回兵保护洛阳,以全力应战大虞北伐联军后,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今豫州屯兵,不计其数,尚有后军从各地汇流而至,正面强攻,非明智之举。故联军兵分两路,欲先取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