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卷一章

“师兄。”

“嗯。”

“……”

“噫，怎么了？”

“……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这是多大的事！”

孟川无奈地睁开双眼，无风自动的衣衫缓缓平静。他面颊上五道伤口中的一道与向外喷吐出凄厉强硬的剑意，随即缓缓愈合。

他用满缠绷带的双手试着触了下剑，旋即被痛得直皱眉头。他感受到背后的异样，不由老脸一红；念及过往，长叹一声。

一战之后只有孟川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他在这个时期发挥出来的实力本应还差木铎一些，更别说比木铎在三境中高两个层次的老者。当然若没有这场战斗他绝对有自信最晚在半年内达到现在木铎之上的实力，然而世上哪有如果，他现在连行动也不便，更别提在境界上一进千里。

在初升三境的这段时间是修者最好的进境时机，若是错失良机，总会对之后的修行造成不小的影响。

而除了对孟川本人的担忧，让白洛难以放下心来的还有一件事，便是自己这些人被大苍华山联军发现的事实。若是当时在场的只有密政司三境，那这事一咬牙办就办了留下的尾巴也不能算太长，逍遥山光死皮赖脸咬住没这回事就损失不了太多。然而面对密政司可以用天下十大的身份耍赖可大苍的皇族与华山的核心弟子却不是糊弄能解决的，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位明显是为护送公主身为三境顶尖的存在。毕竟是真做了这些事，天下十大之二共同指控，孟川根本赖不掉。

“其实还好。”孟川强忍着痛苦将白莲放回剑匣，乘在马上向后看了一眼：“我问你……天下十大，这样的存在是什么样的？”

在他背后的白洛虽然知道并不是在看自己，但还是难以抑制地俏脸一红。她抿抿嘴唇，向后挪了挪，脆声道：“什么意思。”

“作为天下十大的弟子，或仗其势肆意而为，或一心奉献尽为宗门。多少有点蠢要么就是笨……当然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孟川看着神色不愉柳眉倒竖的白洛只好苦笑立即进入下一个环节，“但是……小宗门便罢了，弟子们所见就是宗门大体的样子；可是像咱们逍遥山。蒹葭你固然是见到师兄弟如同自己家人宗门归属感极强，然而你上山不够早，恐怕是没见过上一代山主及诸位吧。那一回……”

白洛偏头看向少年的背影，试图揣测她最信任师兄的心思。然而无论如何也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继续言语。

“逍遥山已强过其他门派十倍，一般情况下我当然不必与你说这一番话。然而今后天下大乱的可能极大，逍遥山真正的底蕴那些四境前辈总要出来，他们眼中一位核心弟子的性命，或许比之他们诸师兄弟共同代表的逍遥山还是差了些。宗门之事我必尽心尽力，而我闯下些祸宗门也为我庇护。”

话至于此戛然而止，然而怎么听都有更深未挑明的隐含意味。白洛体会着孟川隐隐的告诫，不由发问：

“那师兄师姐他们呢？”

“山上山主教习还有他们，又是不一样的了。”孟川却似乎并不怎么愿意就这件事深谈尤其是他自己，好像只是向白洛传达到自己的意思便已足够：“另外这一番话不得与其他人讲……”

“……这又是为什么？”

孟川这一次回头看向少女：“这话我可以对你说。换了其他人，不管是我对他们还是他们对你，都说不成。”

白洛眸子中闪过一丝光芒，虽然仍旧显得不怎么服气，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其他人于白洛，是否有孟川这般不可替代到说起这样话题依旧能让她听得进去的作用？

山上的其他人，又是否听需要孟川说这一番针对性极强的话？

只是……怎可能这样就随随便便想通呢？

逍遥山毕竟是，自己除了师兄外唯一的温暖啊。

白洛轻轻靠上孟川的脊背，显得有些难得的软弱，呢喃道：“子鱼。”

少年不应。

在心中宛如秋风枯槁般的叹息，少女闭上了双眼：“师兄。”

“哎。”

“要是……要是山上被灭了门什么的，你会怎么做？”

“我？”

“……嗯。会愤而报仇吗？如果对方极强极强的话。”

“会啊。”

“那再如果……”

“没什么如果，打个比方，要是真有仇敌做那事，我同样也会拔剑偿血，只不过我与你的区别大概是你多半会死战，我可能会试着再起东山。”

……

……

似乎是休闲的聊天，上好的马匹却以最快的速度向西而去。那一日的泼天大祸后大苍真的开始愤怒了，整个中原都开始显现海啸来临前的狂潮涌动。大规模三境的火拼与计划的失败使得大苍成为继西妖盟后第二个民意沸腾全面战备的国家，路氏皇朝将这件事作为增税扩军的最好借口与向北边狮子大开口的最好理由。而狼神教也不出意料地在得了便宜后将关于孟川的事完全推到逍遥山的身上，然后使逍遥山和华山的隐秘条款向华山诸峰倾斜了不少也不算太多。经历了风雨的镇南镇北两大边军以崭新的铁血面貌看向两边同类的大敌，同时抽调而来河东路的宗门精英亦向西汇聚。这些年大苍国泰民安除了吃上最近几次不大不小正好让人觉得憋屈的亏之外，实力始终在缓慢而坚定地提升着；朝野上下的野心已然膨胀到一个不得不倾泄而出的地步，而他们的拳头硬到也足够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