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琂知晓她的想法,眉眼冷意缓和,笑说:“方才相府传话过来,蔺相摔了,他已老迈,您觉得您还有多少时间考虑。”
其实太后并无后路,因皇帝性子使然,而君琂今日过来,无非是时机所逼,陛下已非年少,因着子嗣,群臣逼迫,尚可不用理睬,若是太后日后联合群臣,那么,事情就会变得很难办。
她虽说是淡泊无争,奈何卫长宁已为皇帝,她若不争,难不成让皇帝身旁躺着旁人?
想到此,袖口中的双手微微蜷曲,面上依旧宁静得很。
君琂所说都是实言,单单一件小事,都能让皇帝与太后之间起了龌龊。这么些时日,皇帝虽时常过来,与太后说些趣事,逗太后展颜,也不过是君琂日日嘱咐。
皇帝钟情也仅对君琂一人,且太后有错在先,怨不得她冷漠。君琂想要她与太后和睦,她就尽力去做,一旦牵扯子嗣的问题,就易与太后之间产生矛盾,引得旁人非议。
是以,君琂想做的就是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先切断。
蔺相提早致仕是出乎皇帝意料的,张绍华年轻,群臣不会同意,皇帝就会放弃他,先择一人,择来择去,蒋怀最为合适。
太后听闻后,也是一惊,亦是沉默不言,似在考虑,也在观望。
君琂不急,道:“臣先回宫,殿下可细细考虑。”
待回宫后,皇帝竟比她先回来。卫长宁见到君琂一身风雪,伸手替她拂去肩上风雪,顺口道:“太后召你所为何事?”
“不是,是我自己主动过去的,”君琂浅笑,见到卫长宁白玉般的面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指腹是凉的,摸到温热的肌肤,觉得格外软腻。
卫长宁被她摸得心口发热,将双手拿下来,捂在自己手中,引着她在小榻上坐下,“你见太后做什么?”
太后与先生关系尚可,都因她才会变得愈发不和,甚至到了太后想要毁了先生的地步。
君琂身上暖暖的,心口也是,笑道:“不能说的,都是琐碎小事。”
“为何不能告诉我?我哪里做的不好?”卫长宁奇怪,先生往日里不会瞒着她,近年来,两人都是坦诚相待的。
君琂知晓她不好糊弄,沉吟了会,想起一事,道:“你有事瞒着我,我便瞒你。”
卫长宁低下脑袋,又提及书册的事,她自己犯错,就该承受惩罚的,只是她依旧觉得委屈,握着君琂的手,一下一下地蹭着肩膀,委屈得说不出话来。
她委屈的时候,就喜欢蹭着君琂,这都已经是习惯了,半晌后,带着些许鼻音说话:“先生,我错了,以后不瞒你。”
君琂不理。
卫长宁蹭了两下就不蹭了,嘀咕道:“你与太后行事都瞒着我,不公平。”
“你不乖,也是事实。”君琂道。
卫长宁依旧低着脑袋,须臾都不说话,反伸手去搂着君琂腰间,让人不解。
君琂想着太后处的决断,她知晓皇帝的性子,轻易不会妥协,此时不会过继,最少也要等上数载。太后心急也无用,君琂想起太后的神色,心中不定,欲调太医院的脉案来看看,而太后也不曾告知太极宫,她病了。
她欲起身的时候,发现卫长宁依旧抱着自己不松手,也不曾抬头,委屈得不行,“我今日过去,太后病了,你去调太医院脉案来看看,可好?”
“不用调的,每隔几日太医院就会将脉案递至太极宫,我都会看一看。”卫长宁说话时也不抬头。
君琂不知她这般关注太后身体,就道:“她身子如何?”
“太医说尚可,只是她惯来心思重,甚事都放在心上,我去开解过几次,无甚效果。”卫长宁吸了吸鼻子,主动松开君琂,起身往外走去。
君琂心思都在太后身上,略有些担忧,抬眸时皇帝已走远了,指尖尚余留她的温度。
她不放心,亲自将脉案调来,请来沈从安。
沈从安在宫中自由行走,虽无职在身,走路比医正都要横些,他主管卫见莳,其余人一概请不动,皇后请他,自然就过去了。
接到太后的脉案,道:“无甚大事,少思少想,长命百岁。”
君琂得他十二字,才放下心来,吩咐人将脉案送回太医院,皇帝在前面有事,她就命人去摆晚膳,等皇帝回来的时候,刚好用晚膳。
皇帝整个人闷闷不乐,默不作声,颇为奇怪。
晚膳后,也不与君琂嬉闹,看了会奏疏,就上榻休息。她回来后没有同君琂提及丞相府的事,君琂记挂这些,就想去问她。
卫长宁今日睡的早,君琂想问,又恐扰她休息,就没有再问,上榻后,卫长宁也不像往常那样缠着她,这才感觉出怪异。
联想白日里的事,君琂试探道:“你生气了?”
按理,生气的人听到这句话,应当否认的,卫长宁偏偏不同,她承认道:“嗯。”
君琂失笑,卫长宁几乎从未生气,今日让她有些意外,她握上卫长宁的手,轻声唤道:“阿齐。”
卫长宁依旧不说话,像是自己与自己生闷气。君琂无奈,指尖上移,摸到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你不爱生气的,怎地也气。”
君琂靠近她,道:“我知你气什么,只是眼下不能同你说。”
卫长宁生气,抽回自己的手,往一侧避去。君琂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不像是在哄人,反倒像火上添油,哪有不气的道理。
“阿齐。”君琂又唤一声,见她缩在里面,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