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起种师成后,赵德芳再背起仍然昏迷的钱惟濬亦缓缓离开客栈,这客栈死了这么多人,再不走,就只能等着被衙役拘捕了,毕竟他们三人也是肇事者。只能另外找个地方再休息了。
“殿下,那李玥既然不杀我们,又为何要将她自己的身世以及大江盟的事情告知我们”,种师成疑虑道,“她开始说那些时,我还以为我们今日必死无疑了”。
“她是想让我受到精神上的煎熬罢了,同时,她也希望我切切实实地知道是她李玥,李筠的女儿,在向我赵家复仇”,赵德芳顿了顿,“李筠阖府焚死,虽然与我无关,但我毕竟也是赵家人,身上流着父皇的血液,所以她虽然要利用我复仇,暂时不会对我下手,却也绝不会让我心里好过”。
“好狠毒的女人”。
“仇恨让她迷失了心智而已”。
“李筠本来就是咎由自取,先帝待他不薄,他不但不领情,还非要起兵作乱,甚至不惜勾结北汉”,种师成愤愤不平道。
李筠与赵匡胤在后周时,地位差相仿佛,陈桥兵变,一夕之间,赵匡胤成为一国之君,而李筠不得不成为昔日同僚的臣下,这让他愤慨不已。
所以当赵匡胤派遣特使来宣旨、安抚李筠时,他竟然故意在大堂上祭出周世宗画像,并痛哭不已,这就几乎是明确表态不承认赵匡胤的君位了。
李筠为了对抗赵匡胤,定下三条计策,其一,联络义兄李重进,南北夹击;其二,发动开封的同僚旧识、门生故吏,居内策应;其三,勾结北汉皇帝刘继元,合兵击宋。
三策合一,李筠自以为算无遗策,结果没想到,义兄李重进被早已暗中投靠赵匡胤的谋臣翟守珣所误,没有如期举兵;而且李筠也高估了自己在开封的人望,其自以为满朝尽是故交、门生,取开封如探囊取物,结果只到战争结束,也没有几个所谓的故人支持于他;最后,他与北汉的合作,也因为他自己的傲慢而告吹,北汉皇帝刘继元开出的价码是:灭掉宋朝,他入主开封,然后封李筠为宰相、郡王,但李筠压根不同意这样的权力分配,他开出的条件是:李筠自己为开封之主,刘继元只是作为外邦,有助于他而已,事成后,他愿意割让北方数州,作为酬劳,最终刘、李二人在会面后,不欢而散,刘继元独自领军撤回太原。最终,势单力孤的李筠兵败泽州、**而死。
“李筠确实死不足惜,被野心吞噬了自己而已,没想到,十多年过去后,他女儿李玥却又被仇恨吞噬了自己,他们李家还真是偏激啊”,赵德芳摇摇头,“且不说他们了,我们还是得赶紧赶去楚州,李玥说要在楚州给我一份‘大礼’,我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另外,你再也不要口误,叫我‘殿下’了,记得吗?”说完,赵德芳瞟了还在昏迷之中的钱惟濬一眼。
“是,公子,今日是讨论起先帝等往事,一时忘了”,种师成肃然道,“不过,虽然明知道是被李玥利用,我们与赵光义的仇,还是不得不清算的,先帝待我恩重如山,公子待我又如同兄弟,我誓要为先帝、公子讨回一个公道”。
“师成,谢谢你”,赵德芳感激道,“放心,我不会让李玥得逞的,她想把我们当作自己的棋子,在大宋搅风弄雨,那也要看她是不是真有作一个棋手的资格”。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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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种两人正说着话呢,突然传来一阵“嘶嘶”的喘气声。原来是钱惟濬醒来了,他刚睁开眼睛,动了一下,就扯到了伤口,痛得不行。
“老钱,你终于醒了呀”,种师成高兴道。
“叫世子”,赵德芳提醒道。
“没事,没事,叫老钱吧,听着亲切,嘶嘶”,钱惟濬倒没什么架子,不过,话没说完,又抽搐了两下,方才客栈一番激战,钱惟濬先后一共手刃三名敌人,获得了种师成的尊重。不过,他身上也没少挨刀,不然也不会晕厥了过去。
“那行,先叫着‘老钱’,到杭州了,就改叫‘世子’”,种师成嘻嘻道。种师成对这个斯斯文文的吴越世子本来倒并没有多感冒,不过,方才客栈一番血战下来,钱惟濬的血性爆发出来,反倒颇对种师成这种武将的胃口。
“马呢?”
“放心吧,牵出来了,栓那边了”,种师成笑道。
“世子如果恢复些了,我们就尽快赶路吧。洪泽帮刚刚被大江盟剿灭,客栈又发生了激战,想必湖面已被州、县官府戒严,我们只能骑马绕湖而行了”,赵德芳提议道,如果不是想起李玥那份“大礼”,他也不会心急如斯,现在,只好委屈委屈钱世子了。
“好,没问题”,钱惟濬倒也爽快,其实他也想早点到楚州,毕竟那个陈氏平海军恶汉还是没有被宰掉,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领着一帮人出现。所以,还是早点到楚州才好。一路下来,他大概知道赵德芳、种师成有一大帮弟兄在楚州等他们,到了楚州,就不用那么害怕平海军的人了。另外,还可以请赵德芳遣几名弟兄帮他去杭州搬救兵。想起那个浑身贴满膏药的恶汉,钱惟濬感到有点紧张,抖了几下,结果又扯到伤口,“嘶嘶”的哼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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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草丛中传出大口大口的喘气声,一名大汉,身形彪悍,浑身上下贴满膏药,捂着下体,在痛苦的……哀叹。不是那名被赵德芳踹中命根子,腰又被赵德芳狠狠捅了一刀的平海军牙军头领,又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