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膝跪在地上,眼却是看着周承宇说道:“您是想瓮中捉鳖?可是以霍安北和宣王的戒心, 他们又怎么可能…”早些日子, 霍安北和周承泽把女眷都移送走了, 可见是早有防备,既如此,他们又岂会明知有诈还会前去?
屋中烛火通明——
周承宇不言不语, 他起身踱步到窗前,窗子被人从里头推开,那外间的风便顺着这大开的窗棂打进了殿中。
此时雪早已经停了,可这天地苍茫却依旧是萧索一片,周承宇就这样负手立于窗前,殿中的烛火被风吹得晦暗不明,而他半边身子隐于昏暗之中,声音淡漠而又低沉:“我那位好弟弟虽然自幼纨绔,可待我那位父皇却有几分真情…我就赌他这份真心。”
外间的风实在太大了…
周承宇身上的衣裳被风拍得发出响亮的声音,却是又停顿了一瞬,他才开口说道:“你现在就把这则消息散播出去。”
江亥见此也就未再多言,只又应了一声,而后便提步往外走去。
等到江亥走后,周承宇却依旧立于这窗前,他眼看着外间的天地,半边被隐于黑暗中的面容却是越发阴沉了。寒风凛冽,而他任由寒风袭身,却是又过了一会,他才朝外头说道一句:“来人!”
…
夜里。
七里巷依旧是安静一片,这里生活得都是些寻常百姓,大多都做着起早摸黑的活。因此每至亥时,这整条巷子便都是漆黑一片,却是早早就安寝了…而唯有一处民宅,此时却还点着几根烛火。
民宅看起来并不大,与别处也无什么不同。
此时那正堂门窗紧闭,唯有烛火的照映下,可以辨别出里头对坐着两人。
“你怎么看?”说话得是一个穿着褐色布衫、头戴布巾的中年男人,他装扮寻常,可面容端肃、脊背挺直,隐隐可以从那眉眼之间辨出几分英勇之气。此时他的手中握着一盏茶,茶过了时辰早已凉了,可他却未曾理会等饮下了一口凉茶才又朝对侧坐着的男人看去。
对侧坐着的男人年纪却尚轻些,他也是一身寻常打扮。
可即便打扮得再是寻常,年轻男人身上的雍贵之气却还是遮掩不住,此时他眉眼低垂,修长的手指微微蜷起叩在那桌案上,却是一副思索之相…外间寒风压过窗棂,有不少还漏进了屋中,而他被隐于昏暗中的面容带着未曾遮掩的担忧:“宫中一定出事了。”
这些日子——
先是宫中他们安置的那些人失去了消息,而后周承宇又遣人暗中去查探信王府和宣王府。他们虽然日日待在燕京城中,可宫中守卫森严,整座皇城就跟换了一批人一样,唯一可以知晓的是天子已经许久未曾上朝了。
如今除去周承宇和柳予安可以出入章华宫,其余大臣也都被拦在了外头…无人知晓章华宫中如今是幅什么模样。
宫中一定出事了,或许可以说章华宫一定出事了。
若不然,也不会过去这么久也迟迟未传出消息。天子身侧暗卫不少,可如今就连他们也失去了消息,可见这事…必定不小。
年轻男人思及此,先前蜷起的手指便又握紧了些,他仍旧低垂着眉眼,任由屋中的烛火被风吹得晦暗不明,却是又过了许久,他才低声说道:“不管有没有诈,我都得进宫一趟…”
周承宇此人诡计多端,又最是阴狠狡诈,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中年男人听得这话也未曾多言,只把手中的茶盏置于案上,而后才开口说道:“我和你一同去。”
…
相隐斋中。
霍令仪将将把长安哄得睡着了,这会便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在了床上又替人掖好了锦被,而她就这样坐在床沿上看着他的眉眼…长安越长大,眉眼也越发像李怀瑾了,只是因着还小的缘故,看起来便要显得活泼些。
她想起当年还曾和李怀瑾抱怨,未曾瞧见过他年幼时的模样。如今可以通过长安窥见他幼时的样子…可他,却已经不在了。
霍令仪思及此,面上原先还沾着几分笑的容色便又低沉了许多。一直侍候在一侧的杜若眼瞧着她这幅模样又岂会不知她心中所想?杜若的心下也跟着叹了口气,只是面上却还维持着温和的笑容,她取过一侧的外衣替人披在身上,口中是柔声一句:“夜深了,可要奴遣人把洗漱水送进来?”
霍令仪听得这话,面上的神色倒也敛了个干净。
她摇了摇头,待又替长安重新掖了一回被子,才看着手上的那串佛珠低声说道:“去把我的经书拿过来。”自从李怀瑾去后,霍令仪除了每日陪着程老夫人念佛之外,每日也会抄写一章佛经。
杜若闻言便又轻轻应了一声,只是还不等她动身,外间便传来红玉的轻禀声,却是说道:“陆先生来了。”
她这话一落——
不拘是杜若还是霍令仪都是一怔。
这大夜里的,陆机怎么过来了?不过霍令仪虽然心中疑惑却也未曾说道什么,陆机素来沉稳,倘若不是有什么大事自然也不会这个时候来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