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这一梯新进弟兄来了七名，不多也不少，不无小补，在寝室里终于熬到退伍那天的学长离开后，就剩下阿家班长与徐立家里没大人了。

学长没机会向徐立道别，那时徐立正在加护病房里不省人事，当回到连上后，那一张还有人烟的床，已人去床空。

如今连上新添生力军，徐立感到新鲜，他坐在轮椅上蜗速移动，在安官桌旁静静待着，此时的安官是冷颜淡漠的宋班，皮相虽好，却是一脸的生人勿近，与尾随徐立出来的阿家班长相较起来，不怒而威的气势显得亲切得多。

虽然也是令人皮绷屁夹的，弄不好就鸡飞蛋打这样。

陈班这週值星，他站在穿堂中央等候军卡上的新兵下车，驾驶兵才放下后车板，第一个菜鸟飞下枝头，就听闻陈班这只猎鹰空鸣一响，「快一点！」头一个菜鸟抖了一下，抱着行军袋站定，一副不知所措的无辜。

「这边集合。」陈班指了指自己面前。

其实，他找比他资浅的士官来整队就可以，只不过比他资浅的士官学弟们都有业务在身，扣掉进入连部班的，就剩他最菜。

只好认了。

新进弟兄一个接一个下车，拖泥带水地，惹得陈班不耐烦，「跑起来！再慢吞吞的就都给我去跑操场！」猝不及防又吼出来，新进弟兄的速度才稍微…积极一点点。

这时连上有些弟兄会一起看戏，有的在角落抽菸，有的在寝室从纱窗看，有的就特意出来悄悄地在一边偷窥，如果新进弟兄里头有谁摆出一副有恃无恐，或是一脸欠揍的模样，那……就会被盯上。

至于会怎样，那就得看盯上你的学长是怎样的人，除非你倒楣，否则一般是井水不犯河水，是食物者为俊杰，如果你是食物的话……，会比较好过这样。

「行军袋跟行李放下，拿起脚边的报纸，舖开。」陈班用下巴比着地上一叠旧报纸，要他们展开铺在地上，「动作快一点，舖个报纸是要多久？」

阿家班长与宋班互看了一下，两人都一脸「切」的表情，随后又恢复一个冷漠，一个严峻。

徐立却是看得忍不住替新兵们捏一把冷汗，当初他下部队可没这样……。

报纸铺好后，陈班再下指示，「现在，把你们的行李，听好，是行李不是行军袋。」陈班插腰，「把行李拿起来，东西通通倒出来，计时三十秒，开始！」

一阵兵荒马乱就此展开，而连上其他弟兄在安官广播中自由活动，就更多人出来看戏。

每个人的行李都像垃圾一样倒出来，瓶瓶罐罐滚一地。

「停！时间到。」

陈班转头看着宋班与阿家班长，「学长，你们要……？」亲自检查吗？使个眼色，宋班就趋前走到第一个新兵面前，低声沉冷说了一句「东西摊开。」

一时间没听清楚，用疑惑的脸看着宋班，却见到噬人血肉般的眼眸与白皙若雪的肌肤，那厮脣红齿白……，犹如夜幕低垂后出现的獠牙。

那名新兵此刻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明显地在抖，却还没动作，因为他没听见宋班说了甚幺，旁边的同梯也感染到这样的惊慌，想必正暗忖该如何聚精会神，以及方才宋班到底说了甚幺，免得自己也遭殃。

「没听见？」轻轻一句轻蔑，颀长身形居高临下睥睨眼前这噤若寒蝉的小动物，瞳眸如黯月深冷，叫人身处夏日仍不寒而慄。

「我、我……报、报告……我……」那名新兵紧张得期期艾艾说不清楚，眼看就快要解体了。

「我说，东西摊开，我要检查。」宋班此时放慢说话速度，仍炯目如炬地瞪眼瞧得新兵恐惧指数不断攀升，「可以吗？这位弟兄。」

「可、可以……。」正要蹲下身去摊开杂乱堆积的东西，殊不知，是宋班爆炸，他大吼：「还可以哩！」这一声虽没有喊口令时大声，却够让在场的新兵都抖了一下，连陈班也吓到忍不住发了个颤。

阿家班长气定神闲地用手按在徐立肩膀，替徐立压压惊。

「听口令，所有人把东西摊开，稍息后开始动作，稍息！」宋班发作了，连上听见的人都心知肚明，所有士官里头最精壮的两个，其中一个整天一有空就抢着当看护、当跟屁虫，都传出两人有暧昧关係了也不管，另一个就是阴晴不定，外表冷酷，貌似吸血鬼的俊容下，装着疯狂的灵魂。

不知道何时会失控，也难捉模几时玩心大起，而不容小觑的除了精壮之外，察言观色也是洞若观火。

宋班始终没离开第一个新兵面前，「停！」

所有人都屏息，彷彿静聆宣判。

每个新兵都起身站得直挺挺的，呼吸声都不敢有，两眼失焦直视前方，任由宋班来回巡看，怎样都不看他们摊开的东西，只是扫视着每个人脸庞。

然后，又回到第一个新兵前，「有没有带违禁品？」

「报、报告，没有！」

「确定？」

「报、报告，确定！」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确定没有？」

「……报告，没、没有！」

宋班回头对阿家班长使了眼色，起初还不懂宋班为何要这样玩他们，这下马威也太惊悚了，今晚他们应该不好睡，而且，等等还要分派寝室，要面对陌生的学长们，又是一次紧张。

就看谁得适应能力好，越快适应的，日子越好过。

阿家班长走到其他人新进弟兄面前，庞然身躯降临，凛然而视，雄浑沉嗓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