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知不知道什么是命?有些东西命里注定,争是争不来的。
郝总有些诧异:「十几岁的小孩子,说起话来这么老气横秋的。人总要做些
努力,不试着改变,怎么知道无法改变?争过之后再说吧!你想要什么,说出来
听听。」
「很简单,不用陪你吃饭就挣五元工资。简简单单工作,干干净净拿钱。」
忽然激动起来,「别说我们仅仅是吃顿饭而已,」
我摔了筷子着问他:「你不觉得这样坐在你面前,已经让我感觉自己在受侮
辱?」
郝总闷着头抽烟,口中大口的烟雾吞吐,很久很久没再发言。
隔下来有些日子不见他来,老板娘问了我几次,一口回绝不知道。想着他永
远不再来才好,我图个心里干净。
那个月工资五,拿在手里般滋味,默默收拾了东西,打算这次回家后,
老老实实务农,再也不想着出来了。
【谁都不比谁高尚】每月见母亲一次,每次都觉得母亲衰老一分。补丁摞了
补丁,穿着仍然是儿时记忆中的衣裳。默默递了五元钞票过去,看见母亲眼睛
亮了一下,我一再迟疑,不再出去的话怎么也无法讲出口。
「小健现在镇上读书,每个月要将近二块钱呢,男孩子和女孩是不一样,
每餐都要吃那么多。」
母亲接了钱,伸过手轻轻摘去我头上一根断发:「你读书的时候饭量小,每
个月花五十块钱吧?」
四十块而已!每周回家从母亲手里接去十块钱,接了将近两年。
为什么是每周十块仍然记得,初次去镇上报到交完报名费学费书杂费,手里
仅剩下十元钱,那个星期计划着用完,周末回家拿生活费,母亲问十元够不够,
我回答说已经够了,第一个星期,不就那么过来了吗?
将近两年时间,只有那次捡了饭票后才尝到吃饱的滋味。
忽然无比痛恨自己,我有什么资格躲在家里?父亲体弱,母亲文盲,我不拿
钱回来,很快会和两年前我的处境一样。每天饿着肚子读书,他能坚持多久?
前阵子雨大,房顶又多了几处漏雨。母亲小心翼翼把钱收进怀里:「这下好
了,除了小健的生活费,可以找人把房顶补补了。」
想起王娜决定陪酒之前那个下午的悲泣,凭什么理由觉得她从那晚堕落?
芸芸众生,谁都不比谁高尚,不是吗?
【干净的地方】从家里回去酒店,摆好自己提回家再提回来的包袱,被告知
郝总来了,在包间等我,午饭等到晚饭。
洗了脸见他,动冲他笑笑。他不领情,皱着眉说我:「你那样是在笑吗?
比哭还难看。」
仍继续笑,笑到他害怕。他不再谈论我的笑容,苦着脸说:「真怕你就这样
回去,永远不来了。」
冷冷地反问:「不回来,我能去哪?」
郝总十分不解:「你今天怎么了,混身不对劲。」
我提出要喝酒,总吃饭吃饭吃到腻了,来点酒,越辣越好,看看能不能一醉。
叫了酒郝总却不让我打开,对我说:「我有件事和你商量,不过看你这样子
还是先听你说,说痛快了才能喝痛快。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尽量满足你任何要求。
看在我比你父亲年龄还大的份上,你也给我一点尊重行不?」
郑重地告诉他下定决心做个好小姐,告诉他,一个月来我对不起那五元工
资,常常冷了脸对他,有违一个小姐的职业道德。
郝总咧了厚嘴唇笑:「就你那小身板,做小姐?做大小姐还差不多。」
被他笑到脸红,我知道自己虽然个子长了傻高,身子却平平的没有发育完整。
笑完了郝总说:「小丫头片子胡思乱想什么呢?我只想看到你真正的笑,别
的什么都不要求。就是不想你像今天这样,那还不如看你哭,那天你满脸眼泪鼻
涕的样子都比今天漂亮。」
他倒了浅浅一杯酒给我,说仅此一杯,喝完了有事商量,都等我一整天了。
我一口饮尽,感觉果然苦辣无比,立即打住念头,不敢继续再要。
郝总说:「我爱人身体不好,病退在家有一段日子了,最近她闹着闲得发慌,
也想开间餐馆。我想请你过去,和你以前每天干的活一样,洗碗择菜打扫卫生,
工资每月五,打烂一个碟子扣五块,做到满分有奖金。」
我一时间想不明白郝总想干什么。
「客源大多是自己单位的散客,工作餐,不搞乱七八糟的东西。」
郝总认真地望着我:「我没有任何附加条件,不用再要你陪任何人吃饭,只
是简简单单干活,就可以干干净净拿钱!」
「包括你?」
郝总说:「当然,已经知道陪我吃饭竟然让你感觉受辱,怎么还会再提?」
我仍然有些犹豫。
「最近这些天没过来,就是在忙餐馆开张的事情。虽然身为部门的领导,自
己张罗开餐馆有点瓜田李下,但见你每天不开心,怎么都想要给你一个干净的生
存环境。」
郝总轻叹了一声:「我叫郝仁,共产党员,市国营电力公司的总经理,丫头,
如果我对你有一点不轨的地方,你立刻去纪检会告我」
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