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小姐快来,这,你快来看,这画上,你怎么跑到画里面去了!」
明月看到画壁时,也惊奇极了,那画壁上,分明是自己的模样,可是又不是
自己。自己不过十几岁,可这画壁看起来绝不是近年所绘,想必自己还没生出来,
就已经有了。左右思忖,怎么也想不明白,是谁能在几十年前就画出自己?既然
想不出所以然,性不去想了,改日还是去问老爹好了!
她既放下心事,便仔细欣赏那画幅,不禁对精巧华丽的画面大为心动。她眼
珠一旋,顽皮一笑,指着碧荷道,「荷丫头,你看,这画里面的女子似是散花天
女,舞动起来,有花衬映多么美丽。我们也学她散花玩,岂不妙极!」
碧荷会意的拎起小花篮,抓了一把欢花,从上风处抛洒。
空谷有佳人,轻盈绿腰舞。
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堕珥时流盼,修裾欲溯空。
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明月娇笑着舞动起来,她在袖内藏了落花,随舞随抛。她的功法本就师法自
然,此时迎风而动,飘逸蹁跹宛如惊鸿。许是绝色倾城,那巨树也跟着醉了,洋
洋洒洒的抖落漫天繁花,此情此景,宛若仙境。
不远处的风雨亭里,燕九还在神魂颠倒的绘着美人。他的小厮飞白却早被女
孩们的笑声惊动,闻声看去,下巴差点掉了,惊骇的去推燕九。
「少爷,少爷,活了,活,活了……」
「说了几次了,我作画的时候,不许打扰我!什么活了?」
「让你那画见鬼去吧!不对,不是鬼,别是妖精吧!」飞白脸儿都白了,忽
的想起教书先生常讲的,深山野林多出精怪,原本嗤之以鼻,此时却深信不疑,
那绝对是妖精!
燕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见他双目睁得溜圆,似是要暴突出来,不由也惊奇
的看过去。
哇,神仙,活了!还真是活了!
和飞白的害怕不同,燕九惊喜之极。果然上天垂怜自己一腔痴心,让那画里
面的女子活了。阿弥陀佛,无量道尊,不管是东南西北哪路神仙帮的忙,都谢谢
啦!
燕九屏着呼吸,看明月在那边玩耍嬉笑,生怕一呼气,美人就不见了。他伸
手捏着飞白,不许他叫喊,怕他惊破眼前美梦。
明月舞了一会,神清气爽,只觉闷了许久的沉郁都散了去。有心再往林子深
处游去,却被碧荷劝住,天色不早了,横竖咱们在这庄子还要住些时日,改日再
来看也是一样的。
明月两个的倩影消失在小径上,燕九方才如梦初醒。
他飞奔到那道画壁前,去看画上的天女,壁上此时只剩浅浅浮痕。不过片刻,
便是那浮痕,也如湖上涟漪,消失的干干净净。
飞白呻吟一下,心说,果然是妖精,这画成精了!
燕九顺着小径往庵里面追,追到听泉小榭却全不见伊人芳踪。不由垂首顿足
的哀叹,后悔刚才不曾上前。转念又想,若是刚才上前,说不定立时就梦碎,还
不如多看一会好呢!上天呀上天,你既然让她走下石壁,又何必吝啬如此,怎不
肯让我亲近亲近芳泽!
素因转回听泉小榭,就看见自己的侄儿站在院子里,呆呆傻傻的跺脚!不由
笑问,「小九,你这是干什么呢?」
燕九被她这一问,醒过神了,忽的心中一动,问道,「姑姑,方才可是有客
来访你?」
素因携着他的手往屋里走,笑说道,「嗯,总督府的少夫人,近日在山下的
庄子里消遣,来庵里我说话!」
燕九喜不自胜,竟然如此!果然如此!佳人有处了!
不对,两江总督不是李文泽吗?李文泽,凤栖山庄,李府!旋即心头如被雷
击,一个不敢置信的念头浮现出来,遂期期艾艾的问,「总督府的少夫人?姑姑
可知道她姓什么?」
素因看看他,不知道他怎么忽的对人家的媳妇感兴趣。虽觉奇怪,可还是回
说道,「说是姓谢,是咱们六族之首,谢家的姑奶奶!」
燕九连连顿足,苦着脸哀鸣,「完了,完了,还真是一朵牡丹花!飞白,你
这个乌鸦嘴!」
素因见他神色不对,不由的正色道,「修龄,咱们燕家男儿虽然不守世俗礼
法,讲究寄情男欢女爱。可是有一条,不作兴勾引人家妻子,离间别人夫妻感情
的!那是作孽!谢家姑娘我冷眼看着,也是极好的,可是再好,也已是别人媳妇,
你还是别打她意了!」
「什么别人的媳妇,那是我媳妇,完了,完了,那是我的媳妇!」
素因这才想起那日他说来扬州娶亲的话,奇道,「即说是你媳妇,怎的嫁给
旁人了?」
是呀,即是你媳妇,怎的嫁给旁人了?燕九后悔不迭,当初光顾着和老头子
作对了,谁成想真是前生的冤孽,自己一见倾心的女子,竟还是老头子说的姑娘。
现在可好,自己的媳妇成了别人家的了!
飞白在一旁听出了门道,着山里面遇见的女子不是妖精呀!竟然是老爷要
少爷来娶的谢家小姐,嘿,少爷这下好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飞白见少爷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便代他把前因后果讲给素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