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荒凉的孤岛一下子热闹起来了,就像这片寂寞的林子里,响起了悠扬悦耳的风笛声。树林深处的红楼客栈,成了我们临时下塌的地方。
我娘不住在这里,她的行踪飘忽不停,来去如风,漂泊如浮萍,时而在岩洞栖息,时而在茅屋落脚,几乎成为这荒岛上的一怪了。
这日古道上突然扬起了漫天烟尘,一行人骑着骏马风驰电掣般地飞驰而过,径直来到了红楼客栈前,一字儿地排开,为首的那位青脸汉子就是青红帮帮主杜竹青,他今天亲自出马,找我娘若相惜讨说法来了。这也难怪,青红帮是横行上海滩的第一大帮,哪里蒙受过这等羞辱,如果不报仇雪耻,还叫他们以后有何颜面再在上海滩上混?
杜帮主凛然喝道,若相惜,我猜就是你,在上海滩,除了你这个疯婆子,没有第二个人敢动我青红帮的人一根毫毛。你快把那个小姑娘还给我们,念我们的旧情,我可以不与你计较,否则我将这红楼一把火烧了,将这桃花岛也踏平了。据说你的千里眼瞎了,你的顺风耳应当还不聋吧,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就出来答话,否则我们就要不客气了。
我们在楼上看清楚了,那青脸汉子的身旁,马上的是马一刀,这个怂种居然带着他的主子来了。奇了怪了,安静不是说他是日本浪人吗,怎么摇身一变,成为青红帮的鹰犬了?
安静是一个纯真的女孩,她说的全是真的。
我们那时候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叫马一刀的日本杀手与特工,常常假冒青红帮杀手鹤顶红,他坏事做绝,惯用的伎俩就是嫁祸于人。
安静怕连累我们,就要下楼去,被我们拦住了。
我挺身而出,大声道,你们想见我娘,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影子,什么鸟。我娘什么人,随便阿狗阿猫都能见的吗!你们哪里来就打哪里回去,趁本少爷还没有后悔之前。
达娃也嚷嚷,对对对,杀鸡焉能用牛刀,要想见我师父,先得过了姑奶奶这一关。
达娃与安静本是使男人一见就想到床的大美女,杜竹青见我的身边居然站着两个美人胎子,一下子怔住了。马一刀又告诉他,其中一个美女就是我娘救下的姑娘,杜竹青二话没说,手中一根青鞭突然灵蛇似的凌空飞来,直奔达娃,说时迟,那时快,屋顶上早已飞下来一道红光,与杜竹青的青鞭缠在一起,触电般地闪射出耀眼的火光。
原来,我娘早已经出现在高高的屋顶上,像伏着一只叫春的猫。她没有叫春,只是四平八稳地坐着。她的猫早已被黎明卉打死了,现在陪伴着她的只有一只小白狐。
杜竹青大声道,若相惜,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我娘冷笑一声,抛下话来,竹叶青,你这条毒蛇,你听好了,老娘再也不是过去的若想惜了。你现在就带着你的手下滚回去,否则,你什么也别再痴心妄想,永远也得不到你最想要的东西。狗逼急了跳墙头,猫逼急了上树梢,你要是将我逼急了,老娘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如果你以为老娘是在吓唬你,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我闻言为之一怔,杜竹青想要从我娘这里得到什么?
或者说,我娘这里有他最想要的东西?
杜竹青愣住了,也许是他怕我娘从屋顶上跳下来吧,他犹豫了片刻,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害怕了。奇了怪了,堂堂的上海滩第一大帮帮主,怎么会亲自来桃花岛找我娘?他怎么会怕一个女人,怎么会敬畏与惧怕我娘?
杜竹青他们没有齐刷刷地下马上楼,他手中的青鞭一挥,终于带着人马绝尘而去。
我抬头看时,我娘也不知什么时候已从屋顶上消失了。
转眼之间夜色已浓,新月如钩,淡淡地照着青石古道,照着寂寥红楼。红楼屋檐下的红灯笼已经亮了起来,散发出绯红色的光,像漂亮的美人痣,给迷蒙的夜色平添了几分暧昧。
安静在阁楼上吹起风笛来,笛声清脆悠扬,被风吹得很远。
笛声将我撩拨得心烦意乱,夜色又撩人,在这充满着诱惑的春夜,令我心乱的倒不是春色与美色,而是满腹的心事。我又想起了我娘,这也太奇怪了,她几句话,居然就将堂堂的大帮主给打发走了,他怎么会乖乖地听她的话?
我还在往深处想,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们之间有什么深藏不露的故事吗?
杜竹青到底最想要什么东西?
我娘那里又到底藏着什么?
一连串玄之又玄的疑问,在我眼前飘起了阵阵迷雾,守得云开见月明,可眼下的月亮已被乌云隐蔽着,时隐时现,让人一头雾水。
风笛之声不绝于耳,在夜阑人静的岛上,像一阵幽幽的凉风,又像一汪潺潺的流水。
我忽然觉得这个岛也非常神秘,肯定有许多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前尘往事,是非恩怨,还有物宝天华,皆在我们的想象之外。还有,我娘为什么会选择这个荒凉的孤岛作为她的常年隐居之地?
我敢断定,这个奇怪的桃花岛上,一定藏有惊天的秘密,它对各路神仙都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我不知道自己下的这趟浑水,河水到底有多少深?
风笛声与月色为我佐餐,我开始喝起闷酒,与自己的影子干起杯来。身边已经有两只空瓶子了,夜凉如水,达娃想劝最终没有劝,后来,她也陪我一杯接一杯借酒浇愁,买起醉来。
男人没有女人寂寞,没有酒更寂寞。酒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