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终于进入了云梦山,已经气喘吁吁了。这座山雄奇神秘,气象万千,乃是藏龙卧虎之地,出个鬼谷子这样的世外高人什么的,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东施又开始发牢骚了,嚷嚷道,什么鬼地方,让老娘跑得腿都发软了。
绿绮笑道,东施,你对世界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啊,怎么走到哪里牢骚就发到哪里?
郑旦笑了起来,大发感叹,是啊,这么美丽神奇的地方,跟天堂也差不了多少,我做梦都想来这仙境,哪怕是做一名道姑,一辈子在这里修道,也就认命了。
绿绮歪着头问,师父要修炼成仙?
郑旦叹了口气,道,谁有那个心思啊,如今这世道,兵荒马乱的,生为女儿身,能够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过上安稳太平的日子,就已经是万幸了。
东施闻言不以为然,高声叫道,怕什么,你们有武功,我也有力气,谁怕谁呀!那些臭男人,谁要是敢惹老娘,姑奶奶就让他吃上三百杀威棒,打得他趴在老娘的脚下,再也起不来!不让他磕三百个响头,嗨嗨,老娘还真不让他起来!
郑旦嗔道,你开口老娘闭口姑奶奶,一张嘴就杀杀杀,有本事你就上前线杀吴国人去,在这里耍什么嘴皮子逞什么能?
东施骨子里怕郑旦,不再吱声了。
绿绮急忙出来打圆场,她扯开了话题,也不知道那鬼老头将夷光弄到哪里去了。
此时的夷光,已经被人扛到了鬼谷之中,被放到了一片林子里。那个使用易容术戴上面具假扮成鬼谷子的女子英姿飒爽地站在夷光的面前,夷光惊得花容失色,惊呼道,寒玉姐姐,怎么是你?
亭亭玉立在夷光面前的,乃是鬼谷子唯一的女弟子萧寒玉,她是奉师父鬼谷子之命,前来解救夷光,接她上云梦山的。
萧寒玉道,夷光妹妹,你就别多说了,你爹还在山上,正与我师父鬼谷子一道喝酒论道呢。
夷光惊喜交集,怎么说,我爹也在山上?
萧寒玉神情有些淡漠,眼神难掩忧伤,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爹本来就不是一个普通打柴的樵夫,说穿了他就是个隐士,或者说隐名埋姓的绝世高人。
夷光轻声道,说的也是。难怪他每天都早出晚归,有时还莫名其妙地在山中消失好几天,原来是与鬼爷爷一起喝酒胖天。要说我爹呀,一个打柴卖柴为生的人,还一天到晚手不离卷,常常秉烛夜读到天明,我小时候还真不明白,他这样做到底图个啥呢,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萧寒玉嗔道,你明白了什么?
夷光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爹常常说,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没有国哪来家?寒玉姐姐,现在越国大难临头,这些吴国人,这些侵略者像野兽一样闯进了我们家乡,像螃蟹一样烧杀掳掠,横行霸道,我们堂堂的越国,已经国不像国,家不成家了。我爹将一句话常挂在嘴上,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虽为小女子,可也要像男子汉大丈夫一样,将天下兴亡扛到自己娇嫩的肩膀上。姐姐,你如实告诉我,我爹,还有鬼爷爷,他们现在是不是在一起,他们到底在哪里,是不是又在谈论天下兴亡的家国大事?
一个洪亮的声音破空而来,是鬼谷子的声音,你鬼爷爷一直在这里呢。
夷光循声望去,立即发现了她的亲爹与鬼谷子,惊喜交集,一头就扑进爹爹的怀里,失声痛哭,泣不成声。他轻轻地拍着女儿娇嫩的肩膀,安扶她道,孩子,还不快谢过你鬼爷爷,还有你那位萧姐姐,要不是他派她下山搭救你,那你现在的处境,还真不堪设想呢。
夷光笑容可掬,春风满面,分别朝鬼谷子他们作了个揖,夷光这就谢过鬼爷爷,谢过寒玉姐姐。
鬼谷子笑逐颜开,急忙扶起夷光,萧寒玉也悻悻然还了礼,可她的脸上冷若冰霜,似乎有某种难言之隐。
萧寒玉一脸的不高兴,与一个男人有关,他就是鬼谷子的得意门生范蠡。这个范蠡本是楚国人,惟楚有材,越国的范蠡、文种,及吴国的伍子胥、伯嚭也是楚国人。其实,所谓的吴越争霸,也就是他们这几个楚国才子之间在下一盘棋罢了。
范蠡正在林子里舞剑,他一袭白衫,俨然一只白鹤。
夷光的父亲在林子那边的岩石上下棋,她并没有见到范蠡,只想在这里吹上一曲,只是将陶埙在路上丢了。她皱了一下眉,正在颦眉之际,忽然眼睛一亮,她看到了松林之中放着一架古琴,欣喜若狂,提着裙摆跑了过去。
夷光开始抚琴,她弹的是流水琴,琴声自然是天籁之声,似乎是专门弹给一个人听的。正在林中舞剑的范蠡听到了这琴声,情不自禁地停止了舞剑,此曲只有天上有,是什么风将这凤鸣之声传到鬼谷之中来了呢?进了这鬼谷,就是像师父鬼谷子这样的鬼,难道今天居然下凡了一位仙子?
在琴声的伴奏下,范蠡又舞起了剑,这回舞得更起劲了。萧寒玉躲在林子里偷窥,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萧寒玉终于走出了丛林,拔出寒剑与他对舞起来。他回过头来,睃了她一眼,她嫣然一笑,幽幽地说,师兄,你一个人舞剑有什么意思,我来陪你一起舞吧。
他叹了口气,嗔道,正舞在兴头上,这下好了,一番雅兴全让你搅了。
他一边说,一边收起剑,插入鞘内。
萧寒玉眼泪夺眶而出,一腔委屈全化作了泪水。她恨恨地说,难怪你魂不守舍的,山上来了